水水病了。
从泊典奶奶那离开后的第二天早上她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
泊典奶奶每天都会来看望她,但她的情况始终没有好转,巫医也来看过了,没有找出她生病的原因。
“泊典奶奶,水水怎么样啦?”和水水在珊瑚节上相识的巴沙娅来看望她,望着脸蛋烧得通红的水水,她担忧地看向坐在水水床边的泊典。
“还没有好转的迹象。”泊典粗糙的手掌估摸着水水的额头,手心一片烫意,比起昨天,她的身体状况更差劲了。
“啊?”巴沙娅想不通,岛屿上还生龙活虎的水水才分别了几天怎么就虚弱的倒了下去。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水水纤细的胳膊儿瞧,细胳膊细腿的她,身体差些好像也情有所原了。
“好了,巴沙娅。”泊典背对着巴沙娅,“如果没事,你就先回去吧。”
“让她好好休息。”、
“好。”巴沙娅原本想过来找水水一块儿去摘果子,但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根本不可能实现了。
听见泊典奶奶下了逐客令,她乖巧地朝她道别:“泊典奶奶再见,等她身体好了,我再过来吧。”
巴沙娅离开后,粉红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泊典和水水。
“哎。”上一刻还挺直的脊背在巴沙娅走后立马变得佝偻了,泊典怜爱地望着生病的水水,忍不住叹了口气。
拿起她的脖子间挂着的漂亮小贝壳,她目光沉沉地摩挲着它。
而原本淡白色的小贝壳在她的指腹下闪起了微微蓝光。
“不属于海洋的孩子,始终要回到陆地。”
泊典把小贝壳轻轻放回了水水纤细莹白的颈间,把干枯的手指伸向了浓雾的嘴前。
怀里的浓雾头也不抬地咬了手指一口,下一秒,鲜红的血液缓缓地淌了出来,聚成一颗圆滚滚的小血珠。
泊典把它滴在水水的小贝壳上,血珠立马晕开了,渗入贝壳里,将其染成红色,而又过了一秒,红色换成了耀眼的蓝色,最后缓缓地变回来普通的灰白色。
做完这一切,泊典离开了水水的床边,朝门口走去。
粉红色珊瑚精心装饰的房间里,充斥着满满的少女心,她长长的黑袍裙尾拖曳在贝壳地面上,浓缩着压抑的黑色像极了意外造访的外来者。
和这一片粉色,格格不入。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望了眼躺在床上年轻的少女,她娇嫩得如初初绽放的花朵。
而她,已是迟暮的枯黄花枝,摇摇欲坠。
多么漂亮的花朵啊,多么可爱的人类。
泊典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立马就皱成一团了,乱乱的,像杂乱的枯草。
狄雅说的对,她就是自私。
二十年前她选择了人类,二十年后她还是站在人类的身后。
令人尊敬的大祭司藏着不该的私心,她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大祭司。
海神,选错她了。
早在三十八年前,她就说过,她并不适合担任祭司之职。
———
“芙瑞娜去北城了。”狄雅站在高台上,俯视着底下来往的虎鲸们。
“她一个雌性去北城做什么,简直胡闹。”站在她身后的莱克雷尔听此,大声的质问道,“她还嫌不够乱是吗!”
因为生气,络腮胡都剧烈地颤抖起来了,狭长的眼睛里透着厌恶与轻蔑。
“当然是治理秩序了。”早已经预料他的反应,泊典不在乎地说。
“治理什么秩序?”莱克雷尔脸上的肥肉一颤,他粗犷的嗓门突然拔高,惹得高台下的虎鲸族人们纷纷仰头。
见他们都注意到这边,莱克雷尔被迫压下了到嘴边的愤怒,他恶狠狠地盯着那些族人。
吓得族人们急忙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莱克雷尔,你的脾气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狄雅冷淡地说。
“哼。”厚重的鼻音从鼻孔冒出,五十多岁的男人讽刺地看向身前的女人,”狄雅,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
“老子活了这么多年,谁敢给老子脸色看?”
“连斯森那个老东西我都敢下手,我还怕这些废物。”
想到自己做的事情,莱克雷尔脸上掩不住的得意与猖狂。
“狄雅,你对你这个养女,实在是太过娇纵了。”一想到那一脸傲气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芙瑞娜,莱克雷尔心里的火气是越来越大了。
她一个年轻雌性,好好去摘果子怎么了!偏偏要插手族内的事务,妄图像雄性一样,得到权利。
“她那无用的野心,太大了!”莱克雷尔咬牙切齿地说,“你应该好好管束她!”
无用的野心?狄雅听到他这样贬低自己亲手调教的养女,冷笑不已。
“我自有打算。”狄雅面容平静地说,俯视着高台底下被手下驱赶离开的族人们,她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