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里听着屋内丁零当啷的声音,实在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询问道:“少卿大人,柏谦一直在外出征为魏宁平定战乱,这样的指控实在是无稽之谈,想必定是有心人故意栽赃。”
别枝一想到梅笙竟然喜欢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她便不喜欢柳淮凤,可她还是客客气气站出来替哥哥说话:“虽然世人都说三哥哥是恶子,他身带厄运,是不祥之兆,但是他从未有过叛乱之心,他若是想叛乱根本无需通过淮西一战,北边倭寇、契丹、拓跋等他抵抗过多少外敌,收拢过多少民心,他做事天地可鉴,若是叛乱还需等到今日?”
柳淮凤这才看清柏里身后的女子,她肤白胜雪,双瞳剪水,容貌秀丽之极,真当是明珠生晕,可脸上却含着难以掩盖的偏执与不悦。
可不知为何,在此时他竟想起了卞梅笙,这两人是极好的姐妹,此刻她落难而他却要将她缉拿,不知梅笙知道后有何作想。
柳淮凤不理会别枝的话,看着屋檐上方升起的月亮,幽然说道:“你还真当他不是恶子?那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为何遭到如此境遇?”
别枝刚想反驳,一衙役上前在柳淮凤耳边说了几句,柳淮凤脸色变得深沉,一挥手对身边的人沉声道:“押入大牢,择日问罪!”
别枝还没反应过来,被一群人羁押起来就往外推,刚走到外面她便瞧见了陈上富。她用眼神示意陈上富,现在唯独能够救她的也只有梅笙了。陈上富虽然读懂了别枝的眼神,但还是装作肃穆模样,呵斥着他们赶紧将人送入大牢。
在大牢内,母子三人都不说话,既然已经来到这个地方,那就只有既来之则安之。没过多久,俞柏轩也被缉拿入狱,他刚准备和歌妓来个鱼水之欢,就被一群衙役的人给捉拿进来,喝了酒的他满脸通红,打破了狱内的安静,一个劲的大骂俞柏谦。
“够了!”柏轩叫得长公主头疼,她坐下扶额说道:“你现在叫爹叫娘都没用,还不如安生点睡个好觉,看看明日是否有好消息。”
“阿母,当初我就说过,这个柏谦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当初陛下为何丢下他?我就知道他会引起一身祸害,你们还以为白捡一个儿子!现在好了吧,全家人都要被他霍霍完了!”柏轩摆成大字形,倒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
“你给我闭嘴!”
柏里虽然文静,但他绝不是羸弱的书生,关键时候他也能舞剑挥斥方遒。如今阿父和三哥出事,大哥又不省人事,他必须站出来稳住局面。
“如果你读过足够多的书,见过足够多的事态,就该明白发生的所有事和所谓的灾星无关。这件事追根刨底,就是有人故意在栽赃陷害,现在我们要想想到底是谁会这样做。”
“你们倒是相信他,”柏轩说,“如果这件事就是他俞柏谦做的呢?到时候你还会这么冷静?”
别枝心里已经够乱了,大哥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她正愁没地方撒气,对着大哥的腿就是用力一踩,痛得他从昏乱中惊叫起来。
“你可以不信任他,但你不可以诋毁他。他为了保护这个家,从九岁开始离都,他原本可以享受更好的生活,却独自承受起边塞严酷的生活。他在战场杀敌奋战,你在司音阁花天酒地,你凭什么享受他用命换来的安稳?要不是他,去战场的人应该是你,阿母那么苦心教导你,希望你练就一身好的本事,以后可以陪阿父浴血沙场,但如今呢?那个陪阿父的人、替你挡刀剑的人是三哥。”别枝虽然对柏谦有嫌隙,但她内心却不希望任何人对他产生误会。
就像当初在书局那样,她是很想很想保护这个从小就失去羽翼的少年。
柏轩从铺满秸秆的地上起来,冲着就要对小妹动手,被柏里一个反手给制住,大哥只得满面粗鲁地说道:“你到底是谁的妹妹?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却护着他!”
“正因为我和他没有关系,我不护着他,就没人护他了!”别枝这一刻内心深处受到了触电。
家没了,亲人恶言相对,这不就是俞柏谦十九年的人生吗?她不过是共情了一刻,眼泪便流了出来。
“我呸!他那种人就该死!”
啪。
别枝从来没扇过别人耳光,但她没想到自己会动手。
少女双唇颤抖,脸上挂着泪却露出嫉恶如仇的表情,她的手麻木了,却丝毫没有愧疚。该死!该死!她曾经也对柏谦说过如此无礼的话,她眼里的光芒消失了,身子变得冰凉,所有懊恼的情绪席卷而来,此刻她好想见柏谦,如果柏谦能够回来救她,她一定为自己当初说过那些难听的话道歉。
柏轩惊了,他挣脱柏里的手,捂住自己原本就发红,现在变得更红的脸,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竟然扇了自己一巴掌,他指着别枝又指向另外两人,企图得到他们为他打抱不平的声音,没想到俞夫人叹了口气把身子转向一边,背对着他,而柏里握住别枝捏紧的手,安抚她刚刚冲动的行为。
“行,你们都向着柏谦吧!死的时候别怪爷没提醒你们!”
别枝刚想反驳,被柏里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