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
琉璃大惊失色,肩上胸前已多出数朵血花。
小八犹自温热的血一点点洇开,在湖水绿绸衫上格外触目惊心。
“你还好吗?”
她知道这是明知故问,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抱歉……”
小八掀了掀唇,只挤出这两个字,就又抿紧了。
饶是如此,仍有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唇角溢出,蜿蜒滴落。
琉璃来不及再说话,只觉得肩头一沉。
原来小八已经支撑不住,一头倒伏在她身上。
他身高体壮,突然这样一倒,压得琉璃立刻朝后踉跄几步,噼里啪啦撞翻了手边的桌案。
案上的岁朝清供砸了一地,琉璃还来不及心疼,就被花瓶里洒出的水滑了一下。
“惨了……”
仰天摔倒时,琉璃心头闪过这两个字。
不光要被重重压倒,地上还有一大片摔碎的摆设正等着她。
要是压上那些瓷器碎片,别说绸缎衣裳会被割碎,只怕也少不了皮开肉绽。
琉璃绝望地闭上双眼。
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发生。
就在后背触地的那一刹那,她被人拥在怀中,吃力地朝旁边翻滚了一下。
睁开眼来,琉璃发现自己趴在小八身上。
完好无损,无痛无伤。
那些尖利的瓷片,都被男人压在身下。
“小八?小八!”
琉璃慌慌张张地要爬起来,却发现小八的双臂箍得非常紧。
紧得好像是用全副性命来环抱她,哪怕人已经昏迷不醒。
“这又是何苦呢……”
琉璃轻叹一声,挣扎的动作却情不自禁地缓了缓。
四周都是乱七八糟被摔碎的器具。
他们身上湿哒哒的,有血,有花瓶中的水,也有被碾碎的柿子。
松针、梅枝和水仙的花瓣沾在他们身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如果这时候哪个仆人不听吩咐地跑进来,那可就糟糕了。
就算明天一早,这样子要怎么掩饰过去也让人头疼呢。
心里是在焦急地想着,但是此时贴在他的胸前,琉璃竟有那么一刻不想动弹。
“看来灵卫与主人,真的是血脉相连,一损俱损。”
她看着银面具下苍白的下颌,伸手轻轻抹了抹上面的血迹。
“阿蜕都成那样了,你也一定不好受吧。不好好躲起来养伤,跑来多管闲事做什么?”
她低声嘟哝着,手在小八胸前拍了拍。
还好,小八虽然呕血在先,又昏迷在后,心跳却平缓如昔。
再看他呼吸也没有什么异常,琉璃总算放下心来。
接着就心念一动,指尖已经触上了银制面具。
这倒是个好机会。
小八的真面目,终于可以看到了。
只要把面具这样一揭……
他究竟是谁?
以及……很多事情也许都能从此真相大白。
琉璃捏住冰冷的银边,莫名其妙地又有些犹豫。
真会像她设想的那样吗?
如果真是那样,又该怎么办?
这样犹豫着,指尖不觉得抖得厉害。
“可是,我不能总被你们蒙在鼓里啊。”
琉璃颤声说道,声音很低,也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昏迷中的小八。
“都被蒙骗了十一二年,以后的日子总不能还是这样糊里糊涂的过。”
想到这里,她一咬牙,手就要揭起来。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样做。”
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琉璃手指一颤,送开了银边。
“是你?!”
冷清的厅堂内,突然多出来一个人。
她盯着这个人,看他大喇喇站在屋子中间。
居高临下,挑眉浅笑。
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而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是……”
琉璃开口想叫出他的名字,却发现记忆一片模糊。
明明她是见过这个人的,而且不止一次。
但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有关这个人的记忆,就好像抹平沙粒一样被抹去了,只留下一些浅浅的痕迹。
琉璃绞尽脑汁地回想着,突然一个名字从舌尖冲出来:
“无量公子!”
这么叫出声后,不只她自己大吃一惊,厅堂里伫立的高大男人也惊奇地挑了挑眉。
“有意思。”
他看了她一眼,忽而微微颔首:
“无妨,我准许你这么称呼。”
这种宽宏大量的口气听起来很奇怪,就像赐给了她什么恩典似的。
不过琉璃顾不上同他计较。
“你……原来你与小八是同伙!”
刚才有一个画面从她脑子里掠过。
这个自称无量公子的男人把手贴在宝瓶的背后,从宝瓶的身体里迫出墨汁一样的独角小龙……
那时候他说,这是不该留在宝瓶身体里的东西。
琉璃现在才恍然大悟:那个东西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