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站在村口的男人头戴斗笠,束发木钗,短络腮胡子,浓眉大眼的,很正派,气质却有些憨直,一身粗麻布衣服,身型精壮,皮肤略黑,脚下一双草鞋。
他叫赵丰年,来往于乡村之间的货郎。 旁边骨架高大,毛色纯黑的驴是他的老伙计,名叫黑塔。 赵丰年与黑塔上个月来这里时,红陶村还是一个娴静悠然的小村庄。 现在,这里只有满目尽焦土。 山谷中间,原本的田地现在是一片被灰烬炭屑铺撒盖住的焦黑土地。两边的山坡上,到处倒是烧断烧黑的树干。坡上的平地,零一座座房子已成一堆堆废墟,断裂坍塌土墙表面被火熏的黢黑,屋顶早已不见,只剩几根烧得炭化,将断未断的梁柱桁架。 “嗯?” 赵丰年突然发现远处村中心有一堆坟包。 他下意识想找棵树把驴拴起来,然后去坟包那里一探究竟,但马上意识到这个地方哪儿还有树,寻寻觅觅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没有烧坏的磨盘可以拴驴。 黑塔尥蹶子响鼻子抗议,特么它是驮货的,不是拉磨的。 安抚了两下,赵丰年直奔坟包。 踩在焦土上,嘎吱嘎吱声不断,风一吹,灰白的草木灰飞到脸上头上。 这一人一驴的举动,一直被村口外的路远看在眼里。 “这应该就是陈午提过的货郎了吧。” 路远放下背篓,提起斩妖剑,走入村内。 毛驴黑塔第一时间发现了路远,却很有灵性的没嚷嚷,而是死盯着路远。 路远从腰间的包裹里抓了一把豆子,走过去。 靠近才发现,这驴是真大,就是嘴巴有点歪,天生一副贱兮兮的样子。 路远把豆子放在了磨盘上,转身挥了挥手,“驴哥,你这是有一双能辨善恶的慧眼啊,一会儿再见。” 没走出多远,刚看完木桩上文字的赵丰年意识到了路远的存在。 赵丰年转过身,神情紧张看着路远,拔出了腰间的短刀,语气有些不善,“你是什么人?” 路远没有拔剑,温言细语的回答,“无知过客。” “无知过客?”赵丰年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无知过客就是立下木头墓碑的人,他不相信木头墓碑上写的这段荒谬故事,但又想不明白怎么一场火灾下来连一个幸免的村民都没有,忍不住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远反问,“你不信墓碑上写的?” “不信。”赵丰年表示。 “哦。”路远应了一声,又问,“那你知道红陶村的过去吗?” 赵丰年一听这个,不屑一笑,他这般见多识广的人,还能不知道红陶村那点事情,“要说这红陶村,其实也是五六十年前的才有的,当时有个年轻的县令……” 他讲了一遍红陶村的历史,基本上就是一开始陈午讲给路远听的那个版本。 等人说完,路远才又开口,“那你知道村长陈午就是老匠师的孙子吗?” “啊?”赵丰年惊呆了。 见他不像是做伪,路远终于确定了这个人和村长陈午应该没什么瓜葛,“从新介绍一下,路远。” “赵丰年。”赵丰年报出自己的名字,紧绷的脸一松,那憨直的气质就出来了,但毕竟是商人,机敏还是有几分的,“这场大火,是不是和陈村长有关?” 路远点头,“没错。” 说完,他去旁边抓了块石板过来,用剑鞘扫了扫表面的灰,扫出一片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眼见路远坐下,赵丰年的戒心一下少了许多,收起了短刀,“当时到底如何?” “我本是一世家大族的家生子,失手杀了一管事,逃到这地方,当时腹中饥饿……”路远娓娓道来,顺便给自己又换了一个更合理的身份。 开始的事情,路远基本是照实说,甚至连他自己的一些心理活动,比如猜测村长陈午是希望他帮忙砍价,还有他因为村长陈午的热情而心生戒备这些都说了出来。 突出一个诚实。 路远唯一不诚实的地方就是他把自己描述成了一个就会一点三流武功,并无特异之处的人。 “前天上午,我照常过来吃饭,正好碰到村里人祭祀窑神,我也没想太多,就进了村子,之后我才发现,村长竟然没有去参加祭祀窑神的活动,我当时就觉得不对……” 从这里开始,路远的讲述就和真实情况不一样了。 村长陈午对路远道出了当年的真相,说了他们三代人与窑神老龙翁之间的恩仇,借此引出人俑血祭术。 “当时,我心动了。”路远这样说道。 赵丰年并不奇怪。 家生子见识过强权与富贵,自己却只会一点不入流的武功,什么也没有,对人俑血祭术动心实在再正常不过。 “不过,我清楚这世上绝无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路远又道,“当时,我便开始在心里面重新梳理连日来不对劲的地方。” 赵丰年有些意外。 懂道理的人很多,但真面对诱惑时能保持冷静的,太少。 路远讲述继续。 他在心里把各种事情理了一遍之后,便隐隐猜到陈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