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严楼的官轿碾过紫禁城青石板。′萝`拉/小~说, *追¨最!新*章·节¨轿夫脚步沉重,檐角铜铃被夜风扯得碎响。
嘉靖倚在暖阁榻上,指间捏着夏言票拟拓片。烛火映的龙袍金线扭曲,恍若活物在游走。
“弘治密道通文华殿,”严楼跪地,锡盒内朱砂在月光下泛冷光,“女尸腕疤与兴隆钱庄账房一致。”
皇帝指尖骤然收紧,拓片边缘在掌心压出红痕。他忽然想起,严嵩入阁那年,曾进献贵溪朱砂所制御墨。
“退下吧。”嘉靖挥袖,烛影里的阴影却愈发浓重。严楼叩首时,瞥见御案下露出半幅舆图——正是标注着密道出口的弘治宫城图》。
出乾清宫,夜风挟着细雪灌进领口。严楼摸向袖中验尸格目,指尖触到凹凸刻痕——那是他方才在密道石壁新发现的暗纹,与佛郎机炮标尺刻度完全吻合。
西华门转角,三道黑影自檐角跃下。严楼旋身避开首道劈来的刀风,腰间佩刀却被袖中银针缠住丝绳,一时难以出鞘。
“严仵作好身手。”为首者摘下面巾,左脸刀疤在月光下泛青。正是兴隆钱庄漏网的杀手,此刻握刀的手,戴着与女尸腕疤相同的龙形银镯。
钢刀擦着颈侧划过,严楼猛地撞向宫墙。′w¨o!d^e?b~o-o!k/s_._c_o/m*袖中改良的袖箭“咔嗒”弹出,却在扣动机关时发现簧片被人涂了蜡——分明是方才面圣时,有内官借机近身做了手脚。
刀风再至,他突然踢起墙角积雪,混着细沙的冰碴迷住杀手双眼。转身狂奔时,验尸箱带勾住宫灯穗子,箱内女尸腕骨图册滑落,在雪地上拖出一道朱砂印。
刑部后巷传来更夫梆子声,严楼撞开验尸房木门时,烛火正被穿堂风卷得明灭不定。“张顺?”他唤了声,却无人应答。
验尸台上摆着未写完的尸格,墨迹未干处画着半只龙形银镯——正是杀手所戴之物。严楼心下一惊,忽见墙角炭盆里飘着半片烧焦的纸,边缘图案与火器演武时缴获的哑弹模具相同。
“师父!”后窗突然传来敲击声。严楼转身,只见张顺趴在窗棂上,胸口插着半截断箭,指尖正指着验尸床底——那里露出半截绣着银线云纹的衣角,与密道女尸襦裙材质相同。
他刚要俯身查看,外头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刑部大门“轰”地被撞开,数十名锦衣卫举着火把涌入院落,为首者正是陆炳,腰间玉佩在火光中泛着血光。
“严楼,”陆炳冷笑,“密道女尸暴毙于验尸房,你还有何话说?”验尸床上,女尸颈间勒痕旁多出一道新伤,鲜血正顺着木床缝隙滴在严楼脚边。-x_i/n^r′c*y_.^c-o¨m′
严楼盯着陆炳身后阴影里的灰衣人——那是严嵩的亲随,此刻正用袖口擦拭女尸指甲,分明是在销毁贵溪朱砂的残留痕迹。
他忽然想起密道壁画上未完成的龙形,想起佛郎机炮标尺与账册暗线的重合。当锦衣卫的锁链落在肩头时,严楼指尖悄悄勾住了张顺掌心的东西——一片刻着编号的铜片,与火器作坊里哑弹的铸造批号完全一致。
验尸房外,火油罐被踢翻的声响传来。火苗窜上房梁的瞬间,严楼看见屋脊上站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今早面圣时,替嘉靖收票拟的老太监,此刻正将半卷图纸塞入袖中,图纸边缘,印着与女尸手中票拟相同的火漆印。
铁链拖过地面的声响里,严楼忽然笑了。他们毁了验尸房,毁了女尸,却没毁掉他刻在验尸格目背面的密道坐标——那些用朱砂混着人血写下的数字,此刻正渗进他掌心的伤口,像极了二十年前夏言案里,那些被严嵩抹去的血证。
当狱车碾过巷口积雪时,严楼望着刑部方向腾起的火光。他知道,这把火烧掉的不仅是验尸房,更是严嵩急于掩盖的密道暗线。但他藏在女尸发间的孔雀石碎屑,藏在炮管刻痕里的作坊编号,终将在某个雪夜,化作击穿黑幕的利器。
刑部大牢的铁门“吱呀”关闭,严楼靠在潮湿的墙壁上,摸到袖中那片铜片。编号末尾的“乙酉”二字,突然让他想起嘉靖三年的那场冬雪——正是严嵩入阁的年份,正是女尸腕疤形成的时间。
远处传来更夫惊恐的喊声,说验尸房废墟里发现了新的尸体。严楼闭了闭眼,唇角勾起一丝冷意。他知道,那具尸体腕上,必定戴着与杀手相同的龙形银镯,指甲里,必定藏着贵溪朱砂的粉末。
而这,不过是严嵩抛出来的替死鬼。真正的大鱼,此刻正坐在内阁值房里,用贵溪朱砂研墨,在奏疏里写下“严楼谋反”四字。但严楼更清楚,当他在密道石壁拓下最后一道暗纹时,就已将严嵩的发家史,刻进了弘治朝遗留的砖缝里。
狱卒的脚步声渐近,严楼将铜片塞进齿间。下一刻,牢门被踹开,强光中闪过几道寒芒。他突然睁眼,盯着为首之人腰间玉佩——那是半枚龙形玉佩,与他在女尸发间找到的另半枚,恰好拼成完整的印记。
“严仵作,”那人摘下面巾,竟是当日在宫门泼水的陈公公,“阁老请你,去见一个故人。”
严楼起身时,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