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于吏目和典史,算是胥吏们的半个首领官。
简言之,承发房还有其他六房是胥吏们办公的地点,而吏目署则是他们聚集议事的所在。
李吏目约莫五十的年岁,圆圆的脸,两道眼眯成缝,典型的笑面虎形象,当高氏父子告了礼进来后,这位吏目身旁已团坐了十来位“典吏”了。
高祖辉坐上了椅子,高有勋寻思这明朝不同于现代,自己还是先站着吧。
对没入公门却能来参加吏目署合议的高有勋,李吏目并无诧异与不满,毕竟衙门里流水的老爷铁打的胥吏,胥吏的位子父子相继、兄终弟及是再正常不过的,和皇帝龙椅也差不了多少。
大家都晓得,高祖辉马上退了后,就是有勋来接替,所以现在的有勋严格讲,正处于“实习期”。
“刚从巡院那边回来。”李吏目笑嘻嘻地说,然后挽起袖子伸出手腕。
大家瞧见,李吏目手腕上好多血痕,想来在巡院中被打得够呛。
即便如此,李吏目依旧嘻笑自若的,外表是一点都看不出惨遭皮肉之苦的样子啊!
李吏目在泗州城,满城人哪个见到他不得恭恭敬敬喊声“李四爷”?
州县里,最大的是正印官,就一位太爷,要么是知州要么是知县。
下面是佐贰官,也就是二爷,州里两位二爷,州同和州判,县里则是县丞和主簿。
州县的三爷是学官,虽然排第三,但没什么人当回事的。
下面便是州里的吏目和县里的典史,都叫“四爷”,也叫“右堂”(他们有独立衙署,都位于正衙的右侧),再偏远的小县也得百来名佐吏和衙役,要是遇到事繁地广的州县,譬如泗州,形形色色的书吏、杂职、衙役加一起得过千人的,统统都得听李吏目的。
不过在朝廷大员的眼里,李吏目则只是个不入流的九品,心情不好时直接骂声“狗吏”,然后就不由分说地摁在地上扒了裤子撸起袖子,要么打板子,要么抽荆条。
李吏目被打,是因泗州城没能完成当年缉拿私盐的指标。
没错,是指标,朝廷懒得管你当地有多少私盐贩子,就是简单粗暴地把缉拿指标摊到各个州县,完不成的就拉吏目和典史去巡院打板子。
“四爷,朝廷是要人,还是要盐?”高祖辉问。
“要人的话倒好办了,找几个街面上的无赖汉,买他们去假冒私盐贩子,揍一顿板子扔到牢里去关段时间便是,现在朝廷要的是盐啊!要的是人赃俱获!”李吏目拉回袖子,念念不已。
“四爷,这事不妨交给我父子俩去办。”高祖辉拱手说。
第2章 高五叔
高祖辉的表态,让李吏目非常感动。
这也是各位典吏在吏目署议事之目的。
蛇鼠一窝,小人朋比,自然而然的道理。
李吏目挨了打,那就代表泗州城的所有佐吏遭到麻烦,便是佐吏们整体干系,而不是由李吏目一人承担。
“京师刑部的事,我替你承揽,黄驿丞,你下午就发急件去京师。”李吏目这话,显然之前同高典吏达成过某种不具文的利益交换。
高祖辉急忙说劳烦劳烦的感激话,双手将自家中带出来的那封信捧给了黄驿丞。
下面的议事项目,就是泗州备倭。
“现在事情弄清楚啦,倭酋平秀吉不从海上来,而是要借道朝鲜。”李吏目慢吞吞地说出最新情报。
大家都松口气,幸好先打的是朝鲜,要是再在沿海地区闹倭乱,又要抽丁,又要征料,又得增筑城墙、敌台,那南来北往的兵爷们还得小心孝敬,不然轻则劫掠,重则杀人——倭寇诚然可怕,官军也不遑多让。
不过李吏目下面的话,高有勋听得是清清楚楚:
“倭乱既然在朝鲜,剿倭是不用我们剿的,可备倭还是要备的。”
“四爷的意思是,官军会去朝鲜平定倭乱?”几位典吏问到。
李吏目点头,他可是消息灵通,京师里也有耳目的,他说一旦大军动起来,那是海陆并进的,和朝鲜相连的陆路是辽东苦寒之地,脚力钱朝廷是支付不起的,故而很多物资都得自海路走,用商船运,到时米豆、麻绳、油料、棉布、木材......哪个不是黄金万两的干系?“别的不说,就说淮安府和宁波港,可不得吃到撑?我们泗州城,哪怕抠下来丁点的油水,都能把诸位给噎死!”
高有勋明白了,这群胥吏剿倭的勇气是没有的,可借着备倭大肆捞油水的勇气可是相当之足。
毕竟泗州的交通位置摆在这里。
议事结束后,高祖辉就带着高有勋,自侧小门进了泗州正衙里。
路上遇到的胥吏,见到高祖辉无不笑脸相迎,都喊他“高五叔”。
高有勋心想,这意味着高祖辉身为泗州承发房的典吏,地位是仅次于“李四爷”的。
不过看爹的背是弯着的,爹的脖子也是缩着的,看谁都堆着笑,见谁也都不得罪,一说话就关切地问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