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油灯在案头摇曳,昏黄的光晕映照着朱高煦专注的侧脸。`p-i?n?g′f/a`n+w`x`w_.!c+o`m*他指尖捻着粗糙的炭笔,笔尖在同样粗糙的宣纸上留下沙沙的声响,偶尔停顿,指节无声地敲击着桌面。白天议事堂里,钱老秀才那痛心疾首的“纲常扫地”还在耳边回响,张船长他们几个老船伙将信将疑又带着点莫名的兴奋的表情也清晰可辨。他伏在桌上,笔下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为这艘驶入未知海域的“新明”号调整压舱石,既要稳住船身,又要让它能乘风破浪。
纸上已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反复涂改的墨痕比新写的字还要多,显示着他内心的反复权衡。这套规矩,得让那些跟着他九死一生过来的弟兄们觉得日子有奔头,不能寒了心;但更要像给烈马套上笼头,绝不能重蹈历史上那些议会扯皮、国家分裂的覆辙。权力这东西,松一分可能就脱缰,紧一分又怕把马勒死。他看着纸上的【一、新京议事会架构】,总席数二十人。农、匠、商、儒各四席,不多不少。农人是根基,没他们玩命开荒,大伙儿都得啃树皮,这脸面得给足,但条件也得硬,“三年以上开荒经验”,想混日子的懒汉就别来掺和了。工匠是拳头,铁匠、木匠、陶匠这些核心行当必须有代表,以后造船打炮都指望他们。商人是钱袋子,虽说“士农工商”的调调唱了几千年,但在这新大陆,没钱寸步难行,以后还得靠他们把雪花花的银子运进来,把新明的货卖出去。至于儒生……朱高煦的笔尖顿了顿,下笔时重了几分。这帮人,满肚子之乎者也,动不动就祖宗规矩,最是麻烦。可治理地方、教化人心,又缺不了他们。四席,不多不少,跟农工商一样,别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但想当议员,光会背书不行,得加考!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在旁边加注:“儒生代表,须通过汉王府主持的考核,择优推举。”最后那四个“自由席位”,是他特意掺的沙子。出身不限,职业不限,哪怕是昨天还在森林里打猎的土著,只要肯学汉语,懂规矩,归化满五年,就有机会。让他们争,让他们抢,把有野心、有能力的都吸纳进来,免得在体制外搞事情。这也是埋下的长线,得让那些归顺的部落看到融入新明的路,而不是永远被当成“外人”。接着是【二、权力制衡条款】。立法权给议事会,但府尹签字实行、他朱高煦最终驳回权,这两道闸门必须焊死。监察权更要抓牢,“府尹年俸半数由议事会核定”,干不好就扣钱,比什么道德文章都管用。§?¢齐%?盛/小.×说¨.网¨¢2 ??+首|?发?“三老质询制”,让农、匠、商轮流去查账,不怕他们看不懂,就怕他们不敢问。弹劾流程门槛设高,“超十二席联名”,还得经过他亲自组织的“公审会”,最终裁决权还是在他手里。这就像给府尹头上悬了把剑,但剑柄始终得牢牢攥在他朱高煦自己手里,谁也别想碰。写到这里,他特意在页边空白处用更粗的笔画添上一行字:“增列军务保密条款:凡涉火器、边防、谍报、舰队调动等军国大事,议事会不得与闻,不得质询。”枪杆子是命根子,这上面绝不能有丝毫含糊,谁敢在这上面动心思,就别怪他不讲情面。【三、选举章程】更是抠得细。选区按地块、行会、市场划分,一目了然。“投豆计票法”,他心里觉得这法子有点原始,但眼下最实用,不识字的老农也能投。一人一豆,投进不同的瓦罐里,当众唱票,谁也别想在底下搞小动作。当然,“唱票监察三人”必须由他直派心腹担任,还得是识数又机灵的。至于舞弊者,“流放矿场劳作三年,并剥夺选取与被选举权五年”,杀鸡儆猴,先立下规矩。他暗自盘算,等以后识字的人多了,再改成纸质选票不迟。【四、可以参与投票的人】。从大明带来的老兄弟及其后代,年满十八周岁,这是基本盘。归化的土著,只要学会汉话,肯缴税,在新明定居满五年,也能申请投票权,但明确“非肤色发黑之昆仑奴”。眼下只能如此,一步步来。最后,朱高煦在纸张的最下方,用最粗重的笔画写下【五、根本原则】:一、最终裁量权归汉王;二、军权、铸币权、外事权永不释出;三、约法修订需议会三分之二以上通过,并由汉王批准。这三条,如同三根钉子,把整个议事会的框架牢牢钉死在他的掌控之下。谁敢碰这三条,就是动摇国本,那就是他的敌人。吹干墨迹,朱高煦将几页写满字的宣纸仔细叠好。灯火下,他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这张精心编织的权力之网,既给了的一份子,又将最要命的权力死死抓在手里。就像开了一条泄洪渠,让各种声音有个地方流淌,总比憋着最后把堤坝冲垮要好。至于钱老秀才他们担心的“纲常扫地”,他嗤之以鼻。在这片蛮荒之地,活下去,强起来,才是最大的纲常!谁能带着大家吃饱饭、不受欺负,谁的规矩就是道理!远处隐约传来第一声鸡鸣,新大陆的天就要亮了。?齐¥盛??小?1°说`%<网a ?}无*错?内e容(%朱高煦拿起笔,在首页郑重写下这部法案的名称:《新京地方议事会临时章程及选举法草案》。草案,意味着还有讨论的余地,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