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的石子,轻轻点向镜背中央那颗幽光流转的墨玉。
“嗡——!”
一声低沉而悠远的嗡鸣自千影镜中响起,仿佛来自远古的叹息。镜面之上,那些流动的云纹骤然加速旋转,墨玉爆发出刺目的幽光,瞬间吞噬了整个镜面。紧接着,一道粗大的墨色光柱自镜中冲天而起,在刑堂高阔的穹顶之下猛然炸开!
光点四散飞溅,却没有消散,而是在半空中急速凝聚、延展,构成了一幅巨大无比、纤毫毕现的光影画卷!
画面剧烈地晃动、闪烁,充满了不稳定感,如同濒临破碎的梦境。刺耳的尖叫声、房屋轰然倒塌的巨响、烈焰燃烧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瞬间灌满了整个刑堂,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和神经!
那是人间地狱。?x-q^k-s¨w?.\c^o′m′
断壁残垣在燃烧,浓烟滚滚,遮蔽了本就不甚明亮的天空。焦黑的土地上,散落着被撕裂的农具、破碎的瓦罐,以及…残缺不全、被踩踏得不成人形的尸体。一个满脸血污、只剩半截身子的妇人徒劳地向前爬行,身后拖出长长的血痕,她的目光空洞,嘴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几个孩童蜷缩在燃烧的草垛旁,小小的身体早已冰冷僵硬。刺鼻的血腥味和皮肉焦糊味仿佛穿透了光影的屏障,弥漫在刑堂的空气中,令人作呕。
“畜生!” “天杀的魔头!” 下方修士群中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怒吼和悲愤的咒骂,无数道目光瞬间变得赤红,饱含着刻骨的仇恨,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涵婓身上。
就在这时,画面猛地一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稳定住。混乱的背景被拉远、虚化,焦点清晰地汇聚到村口那片空旷的打谷场上。
一个身影,踏着满地血污和断肢,一步步走入画面的中心。
墨色的长发束在脑后,有几缕被风吹乱,拂过线条冷硬的下颌。一袭玄衣,衣摆处沾满了暗红色的泥泞和可疑的深色污渍,那是干涸的血。他的脸,清晰无比地呈现在所有人眼前——剑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薄唇紧抿成一道冷酷无情的直线。正是涵婓!
他的眼神,是影像中最令人心悸的部分。那不是愤怒,不是疯狂,而是一种极致的、令人骨髓发寒的漠然。如同行走在无人荒野的孤狼,对脚下踩碎的蝼蚁毫无知觉。他环视着这片由他亲手(至少画面如此显示)制造的焦土炼狱,嘴角甚至…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却足以点燃所有目睹者的滔天怒火!
“吼——!”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暴虐与毁灭气息的咆哮撕裂了光影!一道庞大如小山般的黑影,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与令人窒息的威压,猛地从涵婓身后燃烧的房屋废墟中冲出!
漆黑的鳞甲覆盖着虬结的肌肉,在火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巨大的骨翼展开,阴影瞬间覆盖了半个画面。狰狞的头颅上,三根螺旋状的锐利犄角闪烁着不祥的暗红光泽,血盆巨口中獠牙交错,滴落着粘稠的涎液和尚未凝固的鲜血。正是帝君兽!它那燃烧着暴戾金焰的竖瞳,死死锁定了打谷场边缘几个惊恐逃窜的幸存村民!
“不…不要过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绝望地挥舞着手中的锄头,试图阻挡那逼近的死亡阴影。
画面中央的涵婓,缓缓抬起了手。那只手,骨节分明,却沾满了血污,在光影的放大下,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他指向那几个无助的村民,对着那头毁灭的凶兽,嘴唇微动,清晰地吐出了两个无声的字眼。无需声音,所有人都从那口型中读懂了那冰冷的指令:
“杀光。”
“吼——!”帝君兽仰天狂啸,回应着主人的命令。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扑,巨大的利爪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几柄巨大的黑色铡刀,狠狠挥落!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通过光影被无限放大。血肉横飞!残肢断臂伴随着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声被抛向空中!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溅射开来,泼洒在燃烧的断墙上,泼洒在涵婓冰冷的玄衣下摆上,泼洒在帝君兽狰狞的鳞片上!一个年轻妇人被拦腰斩断,上半身还在地上徒劳地爬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帝君兽的巨爪毫不停留,如同碾碎几只微不足道的虫子,践踏而过,将一切化为肉泥!
画面在此时给了涵婓一个冷酷的特写。他站在原地,漠然地看着帝君兽的屠杀,看着生命在眼前以最惨烈的方式消逝。飞溅的鲜血有几滴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他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那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燃烧的村庄和飞溅的血肉,却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上演的不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而是一场…无趣的烟火表演。
“轰——!”
整个刑堂彻底炸开了锅!如同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
“魔头!畜生不如!”
“杀了他!为无辜百姓偿命!”
“千刀万剐!形神俱灭!”
“玄天宗!你们还要庇护这恶魔到几时?!”
愤怒的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