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皇嗣(七)
田怡呼痛一声,便蹲下了身子,疼痛让她忍不住的呻吟出声,但是沈药只是顿了顿脚步,便转身离去了。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十分的淡然潇洒。
采薇终究是有些不放心田怡,追出来便见到了田怡跌坐在地上,她大声的道:“田怡,你怎么了?”
听见了采薇的声音,沈药的脚步好像是愈发的轻快了,便离开了。
沈药听到身后采薇气急败坏的声道:“沈药——沈药你站住,你还是不是男人——你——”
沈药越走越急,似乎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自己一般,他能感知道自己胸腔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但是他没有办法停下自己的脚步,好像是只要一停下来,自己脚步便会不受自己控制的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一般。
他走着,直到一处假山处的时候,他才好似脱了力一般,整个人都依靠在假山的石壁上,他像是一条从水中被人捞起来的鱼,大口大口,不断地喘息着。
空气似乎是带了刀子一般,硬生生的刮着自己的喉咙,他开始咳嗽,拱起身子,一点一点的俯低了身子,好像是一个已经年近耄耋的老人一般,他竟然开始庆幸,庆幸田怡的脚伤了,没有追上来,否则,他又该如何自处,这样的他,这样脆弱的,被病痛缠身的他,如何能让她看到。
沈药忽然想笑,但是喉中一阵腥甜涌上来,他将头偏向了一边,点点殷红的鲜血,便这样喷洒在皑皑的白雪上,然后一点点的滑开。
忽然,自己的面前有一道阴影,沈药抬头,便见到了陆七真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嘴唇和牙齿都被鲜血染红了,但是他还是客气的笑了笑道:“劳烦陆侍卫能将我搀扶道一旁的石凳上。”
陆七微微的蹙眉,但是他并未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来,拉着沈药站起身来,沈药几乎身上没有了一丝丝的力气,但是即便是沈药将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到了那一只手臂上,陆七依旧是觉的轻飘飘的。
陆七甚至能感知到沈药宽大的袖口下,那瘦弱的手臂,明明他的身量和自己差不多,但是却这般轻,像是一个女子一般。
他将沈药搀扶到了一旁石凳上,又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在了沈药的身上,沈药道:“谢谢陆侍卫——”
陆七却只是沉着脸问道:“你是从长乐宫出来的吧。”
沈药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道:“陆侍卫也听见了吧。”
陆七点了点头道:“现在满宫中都在传,田怡姑娘亲自到陛下面前请旨,说是想嫁与你为妻。”
沈药低下了头道:“是田怡姑娘厚爱,沈药承受不起——等到家父的事情有了着落,沈药便会离开京城,找一个无人认识我的地方——”
陆七认真的看着他道:“田怡是我们的好友,有一件事情,若是沈公子认为陆七无礼,可不作答,但是陆七还是想问问——”
沈药偏头看向他,眼中有一种淡淡的忧伤之色,他道:“陆侍卫是想要问在下的病情吧——”
陆七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思索片刻才道:“是,要是陆公子不想回答,也没有关系。”
沈药却笑得坦荡的道:“能有什么干系,我的病是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父亲穷尽一生,都没有找到很好的医治的办法。现在已经是最后的阶段了,我或许是命中注定,活不过二十二岁。”
陆七不自觉的攥紧了手心,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是理解了沈药想做这一切的理由,他是男人,但是同时他也是听田怡的好友。
沈药的声音中除了方才的一些病气,更多的便是一种平静和释然,那种感觉,好像是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他道:“陆侍卫一定武功很好吧,否则也不能在陛下身边,得陛下重用,你可知道我是如何的羡慕你们这样的人,身子强健,甚至兵刃于前,都能面不改色,在我的心中,这才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我有多羡慕,从小,便看着身边的玩伴们俏皮,那个时候的我,被父亲和母亲保护的很好,以至于很多的小朋友都笑我是瓷娃娃,怕摔倒碰到一样。”
他忽然笑了笑,单薄的身影透出了一点一点的落寞来。
陆七坐在他的身边,丝毫没有任何的不耐烦,沉沉的道:“沈药,你的医术高超,丝毫不比任何的男子逊色,你这样的人,同样值得尊重。”
沈药听到他语气真挚,便道:“可是咱们终究不一样,家父穷极一生,甚至临死都放心不下我,至于我呢,可能过不完这一生,便要早早地离开了。能医得世人,却医不得自己,想来也真的是嘲讽。不过,我好像已经知足了,陆侍卫,我真的知足了。能遇见——遇见你们——”
他忽然顿了一下,复又笑了起来,他很想说, 能遇见田怡,他真的很知足了,但是话语道了唇边,还是硬硬生生的改掉了,原来他连这样的勇气都没有了。
四周一片寂静,好似风带动树枝,从而抖落了落雪的声音都听得见,陆七忽然道:“你了解田怡么?”
沈药怔住,似乎想打断陆七的话,但是陆七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