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运道:“何须过谦,悉闻将军五番倒戈,身投六主,声贯九州确叫薛某钦佩。”
范春道:“惭愧惭愧,怎比足下一役败走十八阵,威震四海实令范某叹服。”
薛运笑曰:“将军来此,是奉哪家主君之命?”
范春笑道:“天命也。”
薛运道:“此话怎讲?”
范春道:“得遇常败将军,却非上苍眷顾?”
薛运狞笑曰:“狂徒,却不知耻?”
范春亦笑曰:“鼠辈,犹不知死。”
二人相视片刻,范春挥戈上前,薛运举戟相迎,兵刃相接,火星四溅。
待调转马头,挥戈再战,不料薛运于乱草之中挑起一片泥沙,正中面门,范春目不能视,薛运趁隙断其马蹄,范春坠落马下,薛运上前欲挥戟杀之,范春连发梭镖,薛运退而闪避,范春趁隙脱逃。
待至远处,范春道:“多年未见,将军龌龊如故。”
薛运道:“足下亦不见多少磊落。”
范春道:“来日方长,且期后会。”
言罢即去,薛运亦不追赶,回身见白衣人欲走,上前一把捉住,反拢双臂摁于地上道:“汝可是陈公次子陈啸否?”
那人切齿不语,薛运赞曰:“好血性,薛某素来敬重刚直之人。”
言罢提起那人便往乱草丛中而去。白衣人道:“却往哪里去?”
薛运道:“且往虿盆一叙,成全阁下忠勇。”
白衣人惶急,上下挣措曰:“我不知甚虿盆,汝要作甚?”
薛运道:“你等掘那蛇坑害我,眼下却说不知?”
白衣人哭喊曰:“哥哥饶我性命!”
薛运道:“莫胡乱攀扯,哪个是你哥哥?”
白衣人道:“某确陈啸是也。”
薛运道:“公侯之后怎会有此行径,你有何凭证?”
白衣人道:“将军容我细表。”
薛运道:“无须细表,阎君那厢再验正身。”
说话间薛运驻足,拨开乱草,但见一坑两丈方圆九尺深浅,其内密密麻麻毒蛇满盘。先前薛运正是摔落于此,仗身手伶俐侥幸得脱,待提起白衣人将要掷下,沈威上前劝曰:“将军,且慎重。”
薛运将其掷于一旁,问曰:“汝确陈啸否?”
陈啸起身,脱去衣衫道:“昔日某随吾弟陈昭谒见安国殿下,言语不慎冒犯山中女眷,吃了将军教训,胸前尚有疮疤为证。”
薛运狞笑曰:“如是说却真是陈啸,今日受何人指使?速速讲来!”
陈啸道:“在下不敢隐瞒,乃受鹿吴郡守姜晟唆使。”
薛运闻言,上前扯住道:“这等关头犹自诓我,汝执意讨死。”
陈啸拼死挣道:“将军勿恼,句句实言!”
薛运道:“汝何时见过姜晟?”
陈啸泣曰:“小弟未曾见过姜晟,此事乃其部下卢玉所托,半月前,卢玉致书邀我来此,只说权衡龙骨将抵鹿吴,得其一者可换一城。”
薛运道:“欲换何城?”
陈啸道:“小弟与卢玉说定,事成之后,以清水城相易。”
薛运笑曰:“清水乃鹿吴重镇,倒是有些心机,汝父可知此事?”
答曰:“不知。”
薛运道:“汝贵为公侯之后,何故贪此一城?”
陈啸道:“将军不知,小弟本非嫡出,袭不得爵位。又为家父见恶,手足不容,故寻此一城容日后栖身。”
薛运道:“汝怎知我行踪?”
陈啸道:“此乃卢玉之意,命我等于此伏守。”
薛运道:“范春乃汝门叛将,怎会随你同来?”
陈啸道:“范春事于门下之时与我有些交往,今其沦为猎头,便以重利召之。”
薛运闻言,静默片刻与之道:“确无欺瞒?”
陈啸曰:“在下不敢。”
薛运举戟道:“看汝心意不诚,且开胸一验。”
陈啸跪地,磕头如捣,沈威在旁道:“观其情状,确乃实言。”
薛运锁眉道:“此于理不通,我等正送龙骨而来,姜晟怎会半路来劫?”
陈啸曰:“某亦问及此事,卢玉言胡霸乃虎狼之人,断不肯将龙骨相送,若其盘踞红泥扼守咽喉,只怕鹿吴或将易主。”
薛运思忖半响,问曰:“除却你等,还有何人知晓此事?”
陈啸曰:“凤凰岭猎头,野熊岭贼众,亦在其中。”
薛运闻言,半响无语。陈啸乞曰:“小弟为奸人所惑,一念之差酿此大错,乞将军宽宥。”
薛运道:“若方才之言属实,则姜晟是为谋逆之罪,尔等亦属同谋,终究难逃一死,何不就此了断,或可保全宗族。”
陈啸跪地泣曰:“将军宽宏,容某苟延一时,某即遁入深山,隐姓埋名了此残生。”
哀告再三,薛运叹一声曰:“也罢,汝弟陈昭可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