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运眼力不俗,来人正是蛟池远,自山下望之,一千营帐甚是骇人,副将古番道:“华夏大帐可容军士百人,千座大帐便有十万兵马。”
蛟池远笑曰:“乌合之众,纵有千万又能如何?举旗搦战,看他可敢回应?”
军令既出,蛟池远引军于山下骂阵,交詈聚唾,不堪入耳。关弦愤恨难忍,正待请战,却看薛运置酒,自斟自饮。关弦叹一声道:“这是何等造化?”
刘洵在旁正色道:“此乃厚颜秘术,刘某亦有心得,来日传授予你,却须好生研习。”
搦战半日,众人声嘶力竭,蛟池远见此法不济,又命军士放火烧山。
奈何昨夜大雨,林间湿气甚重,草木遇火不燃。偶有火势,又因风向不济转瞬而熄。
屡试无果,蛟池远欲出兵强进,见山中道路繁乱,便问军士:“何人熟悉此间道路?”
一步弓手出列曰:“某于此山驻守良久,各处地势了如指掌。”
蛟池远观之,原是术正士副将末池,术正士受过,一干旧故亦受牵连,末池贬为步卒,正归蛟池远帐下。蛟池远道:“此间欲往敌营,当走哪条道路?”
末池道:“山前共有四条道路,一唤羊肠,闭塞狭窄,蜿蜒曲折;二唤密林,草木繁茂,荆棘满布;三唤临渊,紧邻绝壁,陡峭险峻;四唤泥坡,黏土累积,湿滑泥泞。”
蛟池远道:“穷山恶水,何来这多名目?”
末池道:“红脊岭多鸟兽,昔日频有猎户往来,因道路难行,猎户彼此传授,便有这般名目。”
蛟池远道:“山中却无大路?”
末池道:“山北有一石径,乃我等驻守之时铺就,然敌营位于山南,绕行却须一日。”
蛟池远道:“荒唐,于此荒山野岭间绕转,岂不正中敌军下怀?还于前山进兵。”
蛟池远点四名校尉,各引二百精兵,执赤青黄蓝四色旗帜,兵分四路进山。薛运于观之赞曰:“这厮也知旗冲探阵,却当刮目相看。”
随即唤来骆枫、关弦二人,命曰:“放临渊、羊肠两路兵马进山,其余两路尽数剿绝。”
二人得令,各差人马迎敌。
校尉汗布雄执黄旗,引二百铁甲于密林之路上山,路如其名,林木甚密,落叶堆积,深有数尺。行有数里,汗布雄恼火,喝曰:“这也算是道路?”
领路军士禀曰:“且稍作忍耐,待过前方松林便是坦途。”
复行数里,果见一松林,参天古松密密匝匝,枝干相接遮天蔽日,军士谏曰:“此地乃设伏之所,当小心戒备。”
汗布雄不敢怠慢,命军士列甲龙长阵。
此阵乃烈阳独创,四员军士为一行,左右二人持盾于身侧,当中二人举盾于头顶,盾牌相接,密不透风,依此阵列,如铁甲长龙,故而得名。
攻城拔寨之时,烈阳军常倚此阵冒矢石而进,锐不可当。
阵列已成,汗布雄于队尾断后。
此阵坚固,然躬身举盾,蜷缩而行,却也艰辛。
东夷士卒强韧,一时倒也无妨,然松林极深,松针芒刺遍布脚下,蝇虻蚊虫如影随形,一路之上苦不堪言。
行至崎岖处,前军士卒不慎跌倒,后军亦受牵连。铁甲长龙,滚作一团,待摸爬起身,松针芒刺遍体披挂。
汗布雄抹去满脸油脂,问曰:“何物这般黏腻?”
军士答曰:“当是松脂之类。”
汗布雄道:“还须多远可出此林?”
军士道:“还须十余里。”
汗布下令重整铁甲龙阵,众军哗然,一人道:“一路不见伏兵,何须戒备如此?”
另一人道:“纵有伏兵如何?华夏犬豚,何须枉费心力?”
汗布雄闻言,倒提长刀上前,一刀斩其人头,回身与众人道:“速速列阵!”
众人不敢多言,重整阵列穿梭林中。
泥坡路上,校尉筦禾松执蓝旗率军蹒跚而行。
道路宽不盈三尺,黏土没膝,砂石泥水混杂,行至半山,士卒精疲力竭,满身湿黏胶着,有如一队泥人。
领路军士报曰:“前方遍布泥沼,须谨慎前行。”
筦禾松问道:“此距敌营尚有多远?”
军士答曰:“尚有二十里。”
又问曰:“始终泥泞如此?”
答曰:“后程更为艰辛。”
筦禾松叹道:“如实跋涉,纵到敌营也无力厮杀。”
本命稍作休整,闻前军报曰:“似有敌军。”
筦禾松下令阵列待战,俄而,见骆枫引百人,各推轻车于开阔处列阵。
那车形貌甚奇,车上有一转轮,轮上遍布箭矢。筦禾松惊曰:“此乃何物?”
众人皆言不知。是时,两军相距数百步,筦禾松命军士各执弓弩严阵以待。
骆枫下令放箭,军士各转轮盘,箭矢接连而出,延续不断。筦禾松命军士放箭还击,然两军相距甚远,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