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运等人飞奔数十里方才止步,待回身视之,喟然道:“闲时为农,战时为兵,此即海陆双丰。”
关弦怅然道:“我聚龙竟有此不齿之行。”
薛运道:“天地之广,世间之大,不可皆以是非黑白而论。”
无支祁道:“这厮昏睡一路,也不知是死是活,且弃在路旁如何?”
二人回身视之,但见刘洵口流黏涎,双眼上翻,却与僵死无二。
跋山涉水,宿露餐风,待次日黄昏,遥见远方一座城池,地广百顷,墙垣破败,关弦道:“此乃何处?”
刘洵道:“古城闻涂。”
关弦道:“凋敝如是,定是凶险所在。”
无支祁道:“何时习得卜筮之术,却知此间凶险?”
薛运道:“尔等仔细,朝陵郡至矣。”
古城闻涂,乃朝陵郡南门,待过朝陵郡,便至中土。四人策马将要入城,却被军士拦阻门外,薛运欲取诏书示之,军士道:“无须看甚文书,你等四人三马,须留银五分于此。”
薛运道:“此乃何故?”
军士道:“此乃县规,城中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吾县之血汗,尔等入城,当具修护之资。”
关弦道:“此非华夏之土?吾非华夏之人?我族疆土怎须出资而行?”
军士道:“此乃县规,如无修护之资,不得入城半步。”
话音落地,一众军士上前围定,刘洵见状道:“分毫之数,何须计较。”
即取银交予军士。无支祁见来往路人皆执布券通行,问军士道:“此碎布却为何物?”
军士答曰:“此乃月券,我县之民可按月纳钱出入城中。”
关弦道:“既说此城乃县民血汗,本县之民为何也须纳钱?”
军士道:“上下同心,成城断金,此乃县民之愿也。”
无支祁道:“每日往来之人无数,所募之资当颇丰,然城池凋敝如是,不见修护之力。”
军士闻言怒曰:“汝乃何人,于此造次有何图谋?”
薛运命其收声,引众人来到城中。穷街陋巷,破瓦寒窑,确是一穷苦之地。一路问询,来至县府,但见碧瓦朱檐,层台累榭,却是一座大气府邸。适逢县令出巡,县丞将众人安顿于驿馆歇息。
是夜,县令柳玮亲携众官,将薛运一行迎至府中,置酒设宴,盛情相款。酒过三巡,歌舞又起,朱弦玉磬,长袖羽衣,动心娱目,颠倒神魂。午夜时分,酒宴散讫,柳玮留薛运于府中对酌。见薛运醉意颇浓,柳玮把盏道:“将军驾临,实乃敝县之幸,奈何事前仓促,多有不周之处,将军勿罪。如蒙不弃,且多留几日,容下官一尽地主之谊。”
薛运道:“阁下盛情,小弟铭感肺腑。千金易得,知己难觅,今与柳兄一见如故,小弟亦不忍别离。奈何王命在身,诸事不由己专。”
相劝再三,薛运不从,柳玮道:“诏命急迫,下官自不敢强留,且备薄礼聊表寸心。”
言罢命人抬箱于堂下,待启而示之,皆金银珠玉。薛运静默片刻,忽而笑曰:“柳兄却怜薛某清贫?”
柳玮闻言慌道:“在下绝无此意。”
薛运大笑曰:“柳兄尚不知薛某性情。”
柳玮道:“下官一片赤诚,绝无冒犯之意。”
薛运道:“此行山高水远,似此黄白之物徒为负累,若为贼寇所念,岂非自招祸端?”
柳玮汗颜曰:“下官虑事欠妥。”
薛运道:“薛某所爱,非此类也。”
柳玮思忖片刻,忽道:“时才席间,觉将军于一舞姬似有眷顾,下官驽钝,不知将军确有意否?”
薛运莞尔,不置可否。柳玮会意,命人召舞姬前来。少顷,见一二十许人立于堂下,施礼道:“贱妾樱鸢,见过云麾将军。”
薛运凝眸而视,颇显痴醉。柳玮在旁道:“府中百余歌姬,此为下官最爱,既蒙不弃,今赠予将军,聊表寸心。”
薛运道:“不妥,既为柳兄倾心,在下岂可夺爱?”
柳玮道:“将军笑谈,一侍姬而,何足道哉。”
薛运道:“王都距此尚远,携一女流随行恐招人口实。”
柳玮道:“井臼米炊,缝补洗濯,只一杂役,将军何须多虑。”
薛运叹曰:“终究不妥。”
柳玮施礼道:“柳某一片赤诚,将军如再推却,便是轻贱在下。”
薛运惶急回礼曰:“柳兄何出此言?却是折煞薛某,既是一番盛情,薛某却之不恭。”
又叙片刻,薛运请辞,柳玮挽留不住,命人置备车马,亲自送至驿馆。待回到府中,县尉与柳玮道:“诸多传闻却非虚妄,此人贪色如是,却无爱财之心。”
柳玮道:“谬矣,贪贿之事为王都所查,必遭杀身之祸,因其心存戒备,故用权宜之计。”
县尉闻言笑曰:“想必其以为此乃墙花路柳之类。”
柳玮亦笑曰:“殊不知此乃饿虎饥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