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运苦笑一声,比及入夜,引众人上山。
待至峰顶,于一枯树之下开凿,片刻便见一洞穴,众人入洞,其间窄狭深邃,一片漆黑。薛运嘱众人道:“敌军未退,万不可出洞,敌军若退,即刻向北而去,至溪风郡脂凛城汇合。”
无支祁道:“此间不见天日,我等怎知敌军进退?”
薛运指岩壁上一洞窟曰:“待明日正午,援军当至,尔等可循此处瞭望敌情。”
无支祁道:“我却无此耐性,且随你同去请援。”
薛运道:“我自有手段蒙混下山,你去反为负累。”
说定计议,薛运将去,临行之时,见樱鸢瑟缩一隅,脸上掌痕未消,薛运轻抚其颊,问曰:“痛乎?”
樱鸢咬唇不语,薛运笑曰:“知痛便好。”
言罢自怀中取过精卫佩玉,交予樱鸢道:“且好生保管。”
樱鸢诧道:“为何交予我?”
薛运道:“此乃你族之物,自当交付于你。”
薛运言罢将去,忽觉樱鸢执其衣袂,二人相视良久,忽闻樱鸢道:“勿弃我。”
薛运笑曰:“勿念,少去即回。”
待至洞外,薛运另取土石掩埋洞口,并煮雪水浇覆其上,翻身上马与烟云低语道:“穷途末路,唯剩你我作伴。”
众人于洞中有个把时辰,无支祁似如芒在背,四下爬窜坐卧难安。刘洵见状怒曰:“生虫怎地,爬摸甚来?”
无支祁道:“此间闷杀人,委实忍不得。”
回身视岩壁之洞穴,道:“且看敌军退去否?”
刘洵道:“这才几时?只怕师兄还未下山。”
无支祁不作理会,两步窜上岩壁,钻入石窟。关弦嘱曰:“且小心,莫为敌军所知。”
石窟分外窄狭,幸得无支祁身形短小,一路匍匐勉强得过。爬行半响,前方似有光亮,待至尽头,原是一行石缝,自缝中望去,山下全貌概览无遗。敌军大营已至半山,想是一路搜寻至此。无支祁喃喃道:“若无此洞窟掩蔽,今夜难脱一死。”
瞭望片刻,无支祁又觉腻烦,正欲折回,忽见中军大乱,似有一骑闯入敌营,无支祁仔细观之,但见此人黑衣黑马,心下惊曰:“此非薛运乎?”
果不其然,此即薛运也。
却说薛运只身一骑闯入敌营,守军大惊,四下围定,薛运道:“县令何在?”
少顷,县令、县尉皆至,但见薛运,县令颖午笑曰:“下官几番盛情相邀,皆为将军所拒,今不请自来却为何故?”
薛运道:“蒙君盛情,薛某深觉愧疚,今诚心拜谒,望君不计前嫌。”
颖午道:“将军只身来此,不知其余人等现在何处?”
薛运道:“加官进爵,只在薛某一颗首级,何须再问旁人?”
颖午笑曰:“快言快语,确是率直性情,然将军戎装至此,却少几分诚意。”
薛运闻言,旋即下马,舍去铁戟,束手待擒。岂料颖午一声令下,数十军士各执刑杖上前,一人自后一棍将薛运打翻,众人上前围定痛加捶楚。殴打半响,县令命止,薛运满身血污,喘息道:“称心遂意否?”
县令不语,却闻身后一人道:“意犹未尽也。”
薛运抬眼视之,不想来人竟是陈昭,见他缓缓上前,脚踏薛运之首,笑曰:“师兄,别来无恙。”
薛运切齿曰:“早该知你在此。”
陈昭道:“今你知死乎?”
薛运道:“死则死尔,怕你无此胆量。”
陈昭狞笑曰:“师兄无须激我,却不急此一时,待明日剿灭残众,再送你上路不迟。”
石缝之内,无支祁看得真切,却把银牙咬碎,于齿缝间喃喃自语道:“何来援军,何来援军,如有援军早当至矣。痴蠢之人,由他信口胡言却不曾识破。”
一路碎碎念念爬回洞中,取过铁棍,直奔洞口,奋力捣杵,不想洞口固若磐石,丝毫不动。刘洵上前止之曰:“却欲作甚?”
关弦亦上前拦阻,三人撕扯半响,无支祁恨曰:“这厮却往洞口淋水,眼下已然封冻。”
关弦曰:“师兄自有区处,待明日正午,冰融自解。”
无支祁闻言稍止,刘洵怒道:“吵闹无休,却欲何为?”
无支祁静默片刻,转而笑曰:“此间闷人,实不耐闭塞。”
二人闻言恼火,斥骂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