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向阳盯着依莲垂下的眼睑说:“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说吧,什么问题?”依莲伸了伸胳膊,又精神焕发起来。
“那个强奸罗艳语的人就没有留下一点儿细微的物证吗?撇开指纹不说。”
“现在你向我重申这个问题,倒显得你很有水平了。”
“别说这个,我想听正经的。”
“我说的话不正经了吗?”
依莲发现乔向阳没有斗嘴皮子的心情,就紧接着说道:
“是啊,按一般情况来说,那个人在强奸罗艳语的现场留下一根或几根毛发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在这个案子的现场他的确没有留下什么毛发,倒是找到几根罗艳语的长发和你的短发。其他部位的体毛没有发现。”
“原来你们在局里拔了我的头发就是为了化验比对这个?”
“是的。我们没有发现第三个人的毛发。我们都看得出来,罗艳语是一个很爱干净的女孩子,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如果那个人一不小心留下了什么对他不利的物证,我们能很轻易的找到。”
“没有留下毛发也不能说不正常,可你也知道最基本的常识,人每天都要掉头发,作为一个正常人也可能一天内最多掉100根头发,至少也要掉一、二十根吧?你想,尤其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也许他在早上梳头的时候该掉的已经掉了,剩下的都是扎根扎得比较稳的了。”
“我看也只能这么理解了,他不可能是一个不掉头发的人,也不可能是在案发现场把从他身体上脱落的毛发一一捡起,装回自己的口袋。”
“好了,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吧。我该回家了。”依莲露出一脸的微笑。
“好吧。今天本来是你的休息日。”
依莲拿出一个自制的名片——上面只是用中性笔写了一个姓名和一个手机号码——递向乔向阳。
“不用了,我的手机里存着你的号码呐。”
“好吧,那就省下这张名片吧。”依莲又把这张自制的名片放回手提包里的皮夹里。
乔向阳觉得这个女警的确挺可爱的,遂报以真诚的微笑,在这个告别的时刻。
依莲没有再说什么,已经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了大马路边。
乔向阳在依莲正向出租车招手的时候吼了一嗓子:“和那个老太太能有什么关联?”
当依莲钻进出租车,正要关车门的时候回了一嗓子:“改日再告诉你——”。
依莲坐着的出租车一眨眼的工夫就在乔向阳视线所及的车流里混淆不清了。
若不是碰上依莲,他饭后的行程就是去找一个人。现在依莲已经走了,他的行程仍然没有改变。
在出租车里,乔向阳一直想,关于遗书的事情没有告诉依莲究竟是对还是错,他想他完全可以把关于麻袋和另外半张照片的事情隐去,只告诉依莲他在家里发现了一封遗书。可是他很快就又否决了自己的这种想法,他不得不承认依莲的真诚已把他感动,但是其他警察呢?他们一定不会轻易相信这个谎言,很有可能把自己也抖露进去,那些警察好不容易排除了对他的嫌疑。
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加上堵车的时间——长明路10号的门牌就出现在乔向阳的视线里。
这幢三层楼的独院依然是静悄悄的,静得有些死气沉沉。
乔向阳摁响了门铃。
“谁呀?”对讲系统里传出沉郁的声音。
“是我。”乔向阳小心翼翼地答了一句。
“进来吧。”
大铁门的门锁响了一声。从没有挂断的对讲系统里传出的是一种隐隐哽咽的声音。
乔向阳走进客厅,直接登上通向三楼的木楼梯,直到走上二楼与三楼的拐角处也没有发现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迎接他的一直是骇人的寂静。
乔向阳推开一个卧室的门。只见白灵正坐在床沿上,红红的眼睛和脸蛋让乔向阳不由得产生了无限的疼爱之情。但是,白灵没有站起来扑到乔向阳的怀里,即便是在她如此脆弱无助的时候、需要安慰和依靠的时候。乔向阳的心里已经明白,白灵显然是知道了关于凶杀案的一切。
乔向阳慢慢地走到床边,在白灵身旁坐了下来。
“最近这几天,你妈回来过吗?”
“没有。”
“你去单位了吗?”
“没有。他们不让我见。”
“谁不让你见。”
“那些警察。”
“你是说他们还在监视着你妈?”
“嗯。不过,我妈还是像以前那样正常工作。只不过——”
“只不过多了几双眼睛。”
“真的是我妈杀了你的女朋友?”
“现在,谁都不知道是不是。”
“难道你也怀疑我妈?”
“现在不是怀疑不怀疑的问题,他们也许已经告诉你了,在案发现场有你妈的照片,而且这半张照片就放在罗艳语的眼睛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