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在无迹崖耽搁几日便要动身前往昆仑。两处伤口仍然剧烈地疼痛着,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作为一柄刀,只要尚有战斗力,就不该有闲置的一刻。
无迹崖魔气熏染太重,秦衣怕她身子弱抵受不住,遣她早早去昆仑伏下见机行事,不必急于一时。体内从前被称为“生生之力”的微薄力量自行在伤口处流转,可以感觉到愈合的微微麻痒,只是太过微弱。
这一次她并无助力,而昆仑高手倾巢而出,必然不可硬碰硬。当下之际,一是将养伤势,而是探明甘木屑所在寻隙下手。
却说另一边,晚凌早已回山通报,而杨牧等人已纷纷到了悬圃。
“如此说来,魔教中人果然是为了发动四象五极阵……”神农堂中玄镇真人沉吟良久,捋了捋长须。昆仑剑派素来擅长阵法之道,他于这阵法自然更有了解,一时间似乎想到什么难题,陷入了思索。
杨牧迟疑道:“敢问真人,那四象五极阵可是果真如世间所传那般,有引动天地灵力之效,可逆阴阳之二气?”
玄镇真人颔首道:“传言虽不免夸大,但此阵玄妙非常,的确非人力所能抵抗。据老夫所知,魔教百年前大举侵入中原,似乎亦是在布置一个极大的阵法,此次卷土重来,实不知意欲何为啊。”
紫芸忍不住低声咕哝道:“还能有什么好事,肯定是跟魔域联手,想要灭我正派称霸人界……那些魔教妖人还能想什么好事了?”
玄镇真人淡淡扫了她一眼,似乎有些责怪她的无礼,却并未深究,侧身向玉衡真人道:“老友,此事你可有看法?”
“两度入侵,耗费无数时间财力,损失无数族民性命,天衍教只怕还有其它谋划。只是但从这四象五极阵上推测,尚难得知其心意。当今之计,唯守好余下阵物,伺机夺回四象珠与火龙胆、陨铁,静观其变方为上策。”顿了顿,眉间露出忧色,“至于我那不肖徒儿……”
玉衡真人叹了一声,摇头道:“诸位少侠自当以天下为己任,不可为我那徒儿耽搁。只是……诸位这十数日来四处劳走,可有丝毫我清九徒儿的消息么?”
杨牧微微垂头,黯然道:“尚无清九姑娘线索……只是颜公子素来与她交好,身手亦是不凡,或许他那里已有消息也未可知……”
玉衡真人闭上双目,再叹了一声,心中也知道这个徒儿落入魔教手中,自是凶多吉少。只是心底尚存一丝侥幸,她身世特异,或许魔教并未伤害她,那自是万幸。
却听玄镇真人沉吟道:“老夫从前取阅阵法册,隐约记得上书四象五极阵除却九样阵物,还需一人作为阵眼进行催动,而此人必是灵力高强而纯净,以自身为献祭,方能发动阵法……”
玉衡真人皱眉道:“老友,此等言语,莫要轻言。”
众人心中皆是一凉,都明白玄镇真人的意思。玄镇真人摇头叹道:“九丫头修为疏浅,我自也是希望她安好无恙……罢了,空思无益,有劳诸位远道而来,敝山招待不周,老夫先去布置一番,诸位请先稍事休息。”
杨牧抱拳道:“真人请!若有用人之处,还请随时通知在下。”
玄镇真人点了点头,无心多言。与玉衡真人相继离开,前往布置警戒守卫之阵法。两人商议之下以为虽然宝物隐蔽,却仍宜加强守卫,玉衡真人一面派遣弟子层层布下防卫,一面在置宝之处设下重重结界,当真是滴水不漏。
久未打理的长草在浓郁的灵气滋养下窜了一屋子高,长相乖巧的灯笼草在日光下也泛着点点荧光,温暖而湿润的空气中带着草木清香,还有些许淡淡药香。微薄而积郁的草木灵力完美地与她体内一丝生生之力融为一体,草缘拂过脸颊刺得有些痒,她缓缓站起了身。
没有想到这样偏僻的地方还会有人来,只是那眸中一片淡漠,似乎早已不记得这片故地,那两位故人。纤弱的身影渐渐浮现在长草间,方才近在咫尺,而她两位师尊,竟未能察觉她。
被剥夺七情六欲的她,失去了全部记忆的她,果然早已不属于这个地方,这群人了吧。
银箔折射着日光,不经意落在源自正中那棵树前。树影斑驳,依旧是懒散美好的模样,令人着恼地占据了她半个院子,却也带来了大片阴凉。若是树有记忆,那日玄镇真人将它交到她手中,那语重心长的和蔼模样应是分外清晰。
这样美好的祈愿,这样真实的陪伴,这样殷切的祝福。
她却一直没有机会知道啊。到如今,是不是太晚了?
种下的甘木屑终究未能驱散她心中长夜,提灯执伞那人出现,却又被抹杀。如今,她的名字是秦九。
微微眯起眼,打量着面前层层叠叠偶尔掠过一丝流光的结界与脚下偶然浮现的阵法,不必靠近也能感觉到其中丰沛的灵力。山上处处加了巡卫,唯独此处不见一人,大约,玄真玉衡也不愿弟子白白送死。
轻轻踏出一步,已走入阵法界内。足下太极八卦万剑合成的复杂图像骤然清晰,白光猛然闪了闪,却又隐没,依然沉默着安静地流转着,守卫着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