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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君 > 其他 > 半生风雨行 > 第7章 重操旧业

这样下去可不行,上有老下有小,所有的重担都压在父亲一人肩上,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当务之急就是挣钱养家。

1995年的农村,还没有掀起打工热潮,父亲没文化,没有一技之长,又坐过牢,除了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似乎就没了别的赚钱门路。

咬咬牙,还是决定重操旧业,到煤矿上去挖煤,尽管奶奶和母亲多次劝阻,他还是坚持要去。

我老家到处都是小山丘,连绵起伏,距离我家几公里的地方,很多山下都存在煤矿,有些地方,一锄头下去就能看见黑黝黝的煤土。

那时候基本没有什么大煤矿,都是几个人在挖的小煤窑,有些甚至就在自家后院掘开一个口,一个人完成所有采煤工序;安全措施是极差的,我到里头去看过,像挖地道那样挖一条道进去,从山上砍来手臂般粗的杂木,再改成合适的段,给那条刚好够通行的地道做内衬,没有别的出口,一旦发生塌方,绝无生还的可能。

每年都会听闻哪个煤矿发生坍塌,死了多少人,或者是瓦斯爆炸,死了多少人;直到我上高中后才知道,瓦斯是一种主要成分为甲烷的易爆气体。

在当时,很多外地人死在了煤矿里,无人认领,就这样一直长眠小煤窑底下,可能他们的亲人至今都还不知道他们埋在了哪里;尽管是拿着宝贵的生命去换那点微不足道的工钱,依然有许许多多男人为了养家糊口前仆后继。

小煤窑都是某个有本钱的人带头开采的,搞那些基础设施需要花钱,也需要办经营执照,也得花钱,没钱的就只能去给煤老板打工,收入少得可怜,私自悄悄开发煤窑是违法的。

一个小煤矿上就三五个工人,手提羊角锄,头顶戴着一个用竹条编制成的安全帽,帽子上面绑一根手电筒,手电筒用干电池点亮灯泡,那时候还没有可直接充电的款式,况且也没有电,1998年我们村才通的电,拉着一个像小船一样用来装煤的箩筐,挖满一筐就往外运。

装煤的箩筐,父亲管它叫“船子”,样子像小船,筐身用篾条和大块竹片交叉编制而成,底座是两根结实的木棍,木棍上卯有一根厚实的铁条,筐的一头绑一根机器上面淘汰下来的同步带,用来挂在身上拉动箩筐。

那条地道上,用一段段木棍铺成像铁路轨道那样,可以减少摩擦力,让拉动“船子”变得更加省力。

就这样天天早出晚归,每天除了吃饭时间,都在那条地道上来回往返,挖完拉出一筐煤,要卖出去后才能分到一块到两块钱,没有午饭供应;父亲和其他工人是自己从家里打包饭菜去吃,饭是蒸熟的玉米面,菜是水煮土豆片和酸菜,还有酸辣椒,舍得吃的会加两片肉,混在一起,满满一大锅,晚上回家都是吃得一粒没剩下。

记忆中,我那时候是很少看到父亲的,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熟睡了,而且在八岁之前,我一直都是跟着奶奶睡。

自从爷爷去世后,几位伯伯就吵着要分田地,说是分完之后,大家一起给奶奶养老。

最终在奶奶的组织下,采取“抓阄”的方式把田土分掉,并承诺:几位伯伯每月一家给奶奶十块钱和十斤大米,我父亲则负责供应奶奶的油、盐、煤炭、用水,照顾奶奶的饮食起居。

如果真是按照这样执行,奶奶肯定会过得很幸福,得以安享晚年,不会像爷爷那样,直到去世那天,都没能过上一天好日子,但谁又会想到,后来的矛盾更加不断,奶奶的命运也跟爷爷差不多。

父亲刚去煤矿挖煤时,认识了我的一位姑父,姓张,我一直称呼他为张大姑父,他是我一位姑姑的丈夫,不过并不是血亲,两人同在一个矿上,志同道合,时常约在一起酗酒、拉家常。

有一次,父亲正端起碗喝酒,不知道姑父是讲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逗得父亲忍不住哈哈大笑,结果被呛着了,酒呛进入到了肺里。

从那以后,无论白天黑夜,总是咳嗽不止,找了很多赤脚医生,开了很多副药,都不见效果。很多亲戚朋友都不敢来我们家,对父亲避之不及,都说他患上了肺结核,怕被传染。

后来通过小姑的推荐,找到了一种名叫“利福平”的胶囊药,可以缓解父亲咳嗽的症状,但那种药有些贵,家里面连吃饭都成问题,怎么还有钱去买药?

可拖着也不是办法,每天咳个不停,迟早会把肺给咳废掉,父亲只能是坚持去煤矿挖煤,结算来的工钱就用来买药。

挖了两年的煤,所得工钱基本用于买药,剩下的部分,维持一家人的开销都捉襟见肘,没有余钱,不过好在父亲的咳嗽病基本好转,只是偶尔还会咳几下。

某一天,我四伯伯来找父亲,讲他有烧制土砖的想法,他家附近的“白胶泥”正好适合烧制土砖,并希望父亲能跟他一起合伙。

“兄弟,咱俩一人出一半的钱,工时按天算,等卖了钱就分账,要不了几年就发财了。”说完还列举出了几个烧制土砖已经赚了钱的熟人。

“四哥,我也很心动,我也想发财,奈何这两年挣的钱都用来买药治病了,拿不出钱来合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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