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奶奶在家就好了,每次看见我吃不了玉米饭,她都会给我吃大米饭,偶尔还会给我吃一两个鸡蛋,但要是被三伯母她们过来串门时发现,就会私下去给大伯他们说,然后奶奶就得受几位伯伯的气,后来奶奶干脆想了个办法,给我吃米饭,就要求母亲把玉米饭拿去给她喂养鸡鸭作为“交换”。
奶奶跟几位伯伯家吵架的次数多了,我也渐渐地明白,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我,所以我每天放学回到家,都会很殷勤地主动割猪草来帮助奶奶喂养鸡鸭。
我时常会在心里埋怨父亲:同样是人,为什么我们家这么穷?为什么明明有钱却要借给别人?为什么三伯他们家年年都会杀年猪,而我们家却很难吃上一回肉?
第二天清晨,我又被叫起床去上学,开始读书之前从来没像这两天早起过,还有点不习惯,但内心充满着热情,觉得上学是快乐的,也是应尽的责任,没有赖床,也不敢赖床。
母亲照常给我做油炒饭,我要求加点辣椒,口感好了许多,但还是吃两口后就吃不下了。
母亲也没办法,只好找来一个铝制的饭盒,将饭打包,装到书包里面,让我带去学校当午餐。
路过祥哥家门口,母亲突然想起来,她今天有其他事情要忙,下午不能去接我放学,正好看见祥哥的三女儿背着书包也准备去上学。
“小群,今天下午让垚垚跟你一起回家吧?我下午有事,去接不了他。”母亲温和地对祥哥的三女儿说道。
她叫小群,比我大三岁多,已经上三年级了。
“好的幺奶奶,放学我等他一起回来。”小群礼貌地笑着说。
于是我们三人同行,路上碰到戴秋,他也跟我们一道,这次他主动跟我聊了几句,看得出来,他有点内向,但眼神无邪,是个善良的人。
第二天上学比第一天要开心,因为李廷军给了我和邓丹丹一人两颗牛奶糖,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吃过糖了。
李廷军不再像昨天那样沉默寡言,一个劲地给我介绍他家里的事,我对钓鱼比较感兴趣,也喜欢吃鱼,他家就住“水淹坝”的岸边,那是一个存在了上百年的天然水库,面积很大,鱼的种类和数量多种多样,也流传着许多神秘的传说。
所以我很认真地听他讲述,他也很乐意给我介绍,滔滔不绝,几次被老师扔粉笔砸脸上,我们都闭不上嘴。
中午就在教室休息,李廷军家住得近一点,他回家吃午饭,我跟一些住得远的同学就吃自带的饭菜,可当我打开饭盒,那股让我已经腻了的菜籽油味道散发出来,实在没胃口,就给了一个没带饭的大高个,看他狼吞虎咽的几下就吃完一整盒油炒饭,我暗暗羡慕他的胃口。
那天下午放学后,小群并没有等我一起回家,我出了教室看到她跟同村的几个同学走在前头,想加快速度追上他们,可是当她转头看到我跟来时,叫上其他人“快跑”,我暗自叫苦,知道他们这是故意想扔下我不管。
跑着跑着,跟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就停下来慢慢走,暗自嘟囔:
“妈的,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自己找路回家!”
回头正好看到戴秋就在不远处,孤独感忽然降低了许多,我站在原地一直望着他那瘦小的身影,待他慢慢走到跟前,热情地一路找他攀谈。
没有母亲陪同,我其实是很害怕的,那条茅草小路上,要经过几处坟墓,每次路过那里,全身汗毛倒竖,担心坟墓里的鬼魂将我抓走,另外还有养着恶狗的几户人家。
戴秋陪我走了一半路程,我牢牢记住路线,这样下次落单的时候就不用担心找不到路了,之前有母亲的陪同,我都不去关注的。
但我还是走错了道,跟戴秋分别后,过来不远处,有个岔路口,同一方向分了两条林荫小道,我选择错误,越走越感觉不像是回家的路,又折返重走。
路过一户人家时,我本能地抬头看向他家大门口,门是禁闭着的,估计没人在家,当我瞥见门前那条正在熟睡的大黄狗时,瞬间头皮发麻,心跳频率骤升,但我强行压制住恐惧,小心翼翼地移动步伐,不敢弄出半点响动。
尽管我已经如此小心谨慎了,还是吵醒了大黄狗,它睁开眼睛,抬头向我狂吠了几声,我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断了。
我拼命跑,边跑边哭,那条狗看着很强壮,就算是我家养的那只,估计也不是它的对手,我知道自己肯定跑不过,但也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摔了一跤,逃掉的希望破灭,只有任由它咬的份了......
奇怪的是,那条大黄狗见我摔倒后,便没再追赶,让我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原本今天母亲有事要出门的,但没去成,当她看到小群她们所有人都到家了,唯独不见我,心里有些着急,就问小群:
“小群,咋不见垚垚呢?”
“我们等他了,但他走得太慢了,叫他走快点他不听。”小群面无表情地回答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