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用那把有些钝的菜刀,像锯木头那样,花费很大力气才割下一段,洗净切成片,装入碗中。
在锅底放入一个支架,锅里倒水,水没去支架的一半,再将装满肉的碗放在支架上,盖上锅盖蒸20分钟左右。
闻着水蒸气带出来的腊肉香气,我已经不由自主地咽了几回口水,每隔几分钟,就要问母亲是否已经蒸熟,可不可以开吃 。
人在饥饿的状态下,面前摆放着正在煮食物的一口锅,那种感觉,真的是数着时间过,一分一秒,都觉得很漫长。
终于,预算时间到,母亲将沸腾的铁锅端下来,揭开锅盖,待水蒸气不再伤手,用毛巾包住碗的边沿,把肉端出来。
我早已取筷子握在手里,迫不及待夹起一块往嘴里送,肉太烫,来不及吹凉,在嘴里滚动几番才降温。
入口瞬间,肚子就已经先等不及“咕咕”叫个不停,胡乱嚼几下就往下咽,好吃得头皮发麻,手指都忍不住发颤。
一大碗肉,每一片都是一半肥一半精,母亲没吃几片,全部都被我一人狼吞虎咽。
我一粒玉米饭都没吃,就光吃肉,吃完打一个长长的饱嗝……
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哪怕只是一顿肉,当很久没有拥有时,再次得到,便会觉得无比幸福。
............
一开始我给高老师留下的印象就非常好,同学们也逐渐对我改观,特别是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在之前都不愿意跟我多交流,现在都开始慢慢会主动跟我探讨学习上的问题了。
然而,这一天却被母亲将我辛苦捏成的三好学生人设给摔得稀碎……
阳光明媚,窗外的绿荫里,露珠折射出几道闪闪的金光,若隐若现,枝头不时传出几声鸟叫,高老师正在黑板上“唰唰”写字,底下的学生都很安静,基本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教室门被人推开,一道没有人比我更熟悉的声音突然打破教室里的宁静。
“高老师,您好,打扰一下,我找我家垚垚有点事。”温柔又礼貌。
是母亲,她来干什么?我正在上课呢!而且高老师也不知道我的乳名啊,为什么不说我的学名?地上没缝,不然我都钻进去了。
高老师先是一脸茫然,再微微一愣,随即露出和煦的微笑,向母亲点头示意。
“你请自便!”高老师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得到高老师的允许,母亲看向我,瞬间变脸,表情带着质问,怒气冲冲的向我走来,这让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快要走到我面前时,母亲便开口质问我:“垚垚,你有没有偷拿奶奶的20块钱?”
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母亲为何这样问,而且看样子还很生气,我根本就没偷过奶奶的钱,奶奶的20块钱我连见都没有见到过。
“没有!”我抬起头,平静地回答,高老师含笑看着我,我尴尬地避开她的目光。
我心想:幺婶啊,你怎么能当着高老师和全班同学的面这样逼问我呢?别说我从来不会干偷鸡摸狗这种为人所不齿的勾当,就算我真的偷了,你也应该等我回家再发问啊!让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当真没有?”母亲再次确认。
“确实没有,我都不知道奶奶有20块钱。”我有些恼火,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肯定冲母亲发火了,怎么能不相信我呢?
见我不像是在撒谎,母亲疑惑地转动眼珠想了想,说道:
“那奶奶的20块钱怎么不见了呢?昨天都还在的。”
“这我咋知道啊!什么时候不见的?”我忍不住问。
我也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些线索,帮奶奶把钱找回来,一方面是心疼奶奶丢了钱,她肯定很着急和难过,另一方面,我得为自己洗刷冤屈。
“就是今天早上,奶奶反反复复都找不到,你确定没拿吧?”母亲似乎还不死心,她觉得除了我,再没有可怀疑对象。
“我真的没拿,我有钱花,没必要去偷,再说你的钱放哪里我都知道,但我也从来没拿过啊!”
我感觉很无奈,母亲放那么多钱在柜子里,我想偷的话,随时都可以,怎么可能看得上区区20块呢?
再说了,我从小就知道,家里的钱都是一家人的共同财产,母亲对我一向舍得花钱,我从来就没有动过偷拿的念头。
“行嘛,既然你没拿,我就放心了,并不是心疼钱,而是担心你养成不好的习惯,知道吗?”母亲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表情。
“知道了,我确实没拿,你赶紧再回去找找吧!”我催促母亲离开,老师和同学还等着上课呢。
母亲转身准备离开,又向我确认一遍:“行嘛,那我再找找去,你真的没拿?”
“嗯,绝对没有!”我保证着,只差没有当场发誓了。
母亲见我表情真肯,确定我没说谎后,又望向高老师,礼貌地笑着说:
“不好意思,高老师,打扰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