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得有些漫长,开始焦急,父亲终于快步赶来,嘴里骂骂咧咧:
“这死婆娘,跟我说没多远,才给一块五,让我跟她走了那么远。”
见我面无表情,没跟他搭话,又微笑着说:
“走,吃饭去。”
来到一家小饭馆,搭的棚子,露天炒菜。
父亲拿起桌上那张有些老旧发黄的菜单,问我想吃什么。
“随便!”我还是面无表情,但也强行挤出一丝微笑。
见我对点菜没兴趣,父亲便大声对炒菜的老阿姨说:
“就来一个肥肉炒菌子,一个豌豆炒瘦肉就行。”
又再次向我确认:“还想吃点其他的不?”
“够吃了,多了浪费。”我饭量也不大,吃不了多少。
这个地方,他们干活的人应该经常来,感觉父亲跟开店的老阿姨很熟悉,可能已经认识几年了。
菜较便宜,一道荤菜才几块钱,米饭随便加,还有一道免费的豆芽汤可以喝。
那份瘦肉炒豌豆,我吃了三分之一,加上一碗米饭,就饱了。
父亲干了一早上的重活,饭量大,一连吃下6碗米饭。
两个盘子里的菜也被吃得精光,连辣椒也没剩下。
边吃还边问我:“你咋吃不了多少饭呢?”
我回答:“可能是天气太热,没什么胃口,感觉饱了就吃不下了。”
确实热得让人受不了,大夏天,桌子离火炉又近,汗水不断从两鬓往下滚落。
之后父亲去干活时,叫我陪他一起去,都被我拒绝了。
经过一天的现场感受,我总算清楚地知道父亲这些年所做的工作是什么了。
他们就是这座大城市最底层的劳动者,赚的都是真正的“血汗钱”。
看着他们干活,我的内心大受震撼,可怜、同情、朴实、苦力、养家……这些词充斥在我的脑海里。
之后的那段时间,我很少再到父亲等活的地方去,经常一个人待在二姑姑家里,看看电视跟小说,偶尔到附近的公园里活动活动。
静坐时,也在思考一些问题。
对于父亲来说,从小家里穷,兄弟姊妹多,没文化,也没技能,好在还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
而我呢,没有哥哥弟弟,力气也远远及不上父亲,将来如何担得起养家的责任!
假期结束就要上初三了,学习成绩一塌糊涂,靠着强装出来的胆量做小混混,也混不出个人样。
将来文武皆输,很有可能,最终归宿就是监狱,吃“国家饭”。
这么多年,一直被人瞧不起,父亲还能凭借一身蛮力修出一栋房子,以我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养活自己都艰难。
三代人中,总有一代人需要努力,要吃常人所不能吃的苦。
不然,这个家族就很难再兴起,没有了希望。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样下去,很快便会走父亲的路,天天透支劳力去换取生存物资。
况且父亲现在的路,给我走,我也站不稳脚步,太可怕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我已经开始有强烈的危机感,我不想继续沿着父亲的路走下去。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从头开始,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我想,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无须接着往下看,于我,已无意义。
这座繁华的大城市,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第二天,我去找赵淮阳,想着一起回去。
祥哥就租房子住在附近,他主要在金阳收废品,偶尔也做一些体力活。
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还是有些恐惧,能跟他们一道回家,要安心些。
只有赵淮敏一人坐在门口剥豆角,赵淮阳已经跟着祥哥外出收废品。
聊了许久,还是不见赵淮阳回来,但听赵淮敏的意思,他们打算等到快开学时再回去。
又过去无聊的几天,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看电视和睡觉,偶尔到附近闲逛。
父亲没事做时,就来二姑姑家,一坐便是一下午,他特别喜欢看电视,尤其是武侠剧。
“爸,我想回家了。”我实在不想再继续待下去。
正聚精会神看着电视,父亲有些诧异的回头问我:“咋呢?”
“我……我没带暑假作业,想回去补补。”
其实就是不想继续待在金阳影响心情,离家远,就有种莫名的孤独感,像是已经被学校抛弃了一般。
至于暑假作业,我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过,这次也依旧不会做,因为我已经想好下一步的打算。
父亲不放心的问:“你敢一个人去车站不?”
“敢啊,怎么不敢,只是……有点爱晕车。”
如何买票我都不知道,盘算着只好一步步去摸索,唯独担忧晕车这个毛病,吐得严重了,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万一遇到危险就很难脱身。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