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
俞声陌轻轻念着这两个字,脸色惨白地同衣服成了一个颜色。她笑得难看:
“我倒宁愿我是妖精。”
青丝黑瞳,素衣白肤,这么看着,竟不像是个活生生的人。夜色一披,月光一照,要是涂个血唇,就像是话本里索命的恶鬼了。
“可有人偏偏觉得我是神。”俞声陌仰着头,一双眼睛空着,眼角的红还没褪干净,叫她多沾了分人气。
程泽周眼里很多东西闪过了,很无力,其实听不太进去俞声陌说什么,但不敢冷着场:
“是要杀你的人吗?”
“是啊。”俞声陌靠近程泽周,像儿时一样趴在他的腿上。
很明显地感觉到,程泽周的身体一僵。俞声陌便正要起身,就又只手犹豫地将她扶起来。
头顶传来程泽周还是有些僵硬的话:
“莫要蹲在地上,一会腿麻了。”
俞声陌垂下眼,盖住情绪,就这力顺势坐在了程泽周一旁。
“与刚才的位置倒是换了过来。”俞声陌不经意地想道。
但出乎她的意料的是,程泽周还顺势让她的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这姿势并不亲呢,两人除了那一点接触,其他的地方并没有触碰到。但俞声陌有些惊讶,抬眼去看还是遮着眼的程泽周。
她以为这个时候,程泽周是怕她的。
大概感觉到了俞声陌的视线,程泽周虽然没有看她,可稍沉默一会,像是解释地说:
“我是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知道的,你还是声儿。”
这话让俞声陌更安静下来,再抹了那层有些刻意的笑意,是她小瞧他们两人间的信任:
“那日,我生气,是因为要杀我的人动了手,打乱了我以为的只要按计划就可以这样一直好好地过下去的想法。”
这就是回答程泽周他最开始的问题了。
“他把你当神明,却想杀你。”程泽周说出这句话的语气更多的是惊讶而非疑惑。
“神明若是无法回应信徒的请求,便会被信徒所憎恨……不过是个贪心不足又无能为力、所以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蠢事。”俞声陌靠上程泽周的肩膀后,一身的疲惫显露出来,“可所谓的信徒没有问过被追逐的人,想不想成为他的神明。”
程泽周放下手,将人拦得紧了。这些事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或者说闻所未闻的,他依然有着恐惧,却放不下俞声陌。恍然间,他也似乎理解的俞声陌口中的信徒的偏执,毕竟人的无力是相通的……
“我以为你不会想把这些告诉我。”这是真的,俞声陌的性格他看了这么多年,最叫人心疼的一点便是不愿用自己的事情牵扯到旁的人身上。越是在意的人,俞声陌会将这些她看着麻烦的事藏的越紧。
“因为秦璇不要我了,”俞声陌睁着眼,语气看着还是波澜不惊,却透出些他们几人数十年的交情才好不容易养出几分依赖,“泽周,你说凭什么,她不帮我,反而去亲近那个信徒……”
“这么可能!”程泽周心下大惊,这比刚才看到的还像是梦话。
俞声陌没有回答,她站起身,与程泽周面对着面。风大了,带起两人的衣袂翻飞。
“泽周,你必须要是我这边的,不然……我就真的是孤零零地一个人了。”俞声陌避开上面的话,笑得很叫人心疼。
程泽周怔怔地看着她,许久后,俞声陌转身离去,可还没等她推开身后的门,就被人抓住手腕。
俞声陌回头,见程泽周强装笑容:
“声陌,你知道,那时秦璇看到你醒来后,眼里最多的是害怕。”
程泽周也站起来,另一只手隔着头发抚上俞声陌的侧脸,轻叹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还知道多少我不知道的,那时我看不懂她的眼神,但我现在,也是害怕——害怕你就这样,就着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叫人根本就抓不住。”
“抓不抓的住有什么意义吗,泽周,你知道吗,你我眼中看到的一切都假的……连这个世界都……”
俞声陌自嘲地笑,话还没说完,程泽周便捂上了她的嘴。甚至是因为太过于着急,没收住力,将她推到了身后的门上。
“抱歉,”程泽周一时没想到自己的动作这么大,眼里闪过懊悔,
“当是我懦弱吧,声陌,别说了。”
在程泽周低头而错过的眼神里,他没看到俞声陌一时的停顿。其实他不拦着俞声陌也不会说下去了,她自己也说不准,后来干脆不为什么,像是按下一个迷。
今晚看到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多到叫程泽周不敢知道更多。他心里知道,自己就是个凡人,贪念着俞声陌嘴里说是假的的东西构成的安逸。
少年时应该是他最有雄心壮志的时候,习武念书,想金榜题名,傲立朝堂,干出一番事业来。后来他又想要是可以与爱人白头偕老,长相厮守便好,就是这样平淡一生也无可悔处。再后来,他就盼着秦璇放下一切,好好活着,连同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