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仪殿后有专供休憩更衣的暖阁,江出月隐在阁内的山水大插屏后换衣。灯烛摇晃下,她的身影映在屏风上,影影绰绰。
她换好了衣裳从屏风后走出,却听门外隐有争执声。
“谢公子,小姐不会见您的,您还是回去吧。”
这是玉春的声音,还算礼貌平静,只是隐隐透着不耐与厌恶。
“玉春姑娘,出月她误会了,就让在下与她见一面吧!”
是谢珩,难以掩饰的慌乱与无措,甚至在玉春跟前用了谦称。
门后的江出月弯了弯唇,眸中划过讥嘲。
要知道谢珩如何恃才傲物,虽在她跟前尽力讨好,可在旁人面前,却是一把文人傲骨。
如今却求上了玉春了,可见他是真慌了。
那厢谢珩见说不动玉春,便上前拍门,一面唤着江出月的名字。玉春一惊,连忙上前拉他,然她尚未碰到他,门倏忽开了。
谢珩猝不及防,来不及收力,向前扑去。
江出月蹙眉,轻轻巧巧往后挪几步,避开了谢珩的靠近。
“小姐!”玉春有些慌乱,江出月向她摆摆手,令她退出去。
谢珩跪趴在地上,姿态狼狈,然他现在却顾不上这些,四肢并用地向前爬去,就要去捉江出月的裙摆。
“月儿,你当真误会了,我……我不知道那手帕是怎么回事……”谢珩着急地说着,眼神真挚而哀戚。若是从前的江出月,指不定就心软信了。
但她毕竟不是。
谢珩生了副好皮囊,如谪仙遗尘,可惜沾染欲望,不免落了俗套。
江出月蹲下,一手捧住谢珩的面庞,柔声:“你当真不知吗?”
谢珩一怔,随后眸光骤然亮起,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了她的手,恳切道:“真的!出月,你要信我啊!”
闻言江出月笑意更深,她轻轻一挣,脱开谢珩的手,指尖在他面上划过,声音愈发柔和,还带了意味不明的惋惜:“太可惜了,我还想做一桩好事,成全你与那宋小姐。”
谢珩面色一僵,随后像活见了鬼般:“你……你怎么知道的!”
江出月不语,弯起的狐眼中流出病态疯狂的笑意,落在谢珩严重,这张美艳的脸却与邪魔无异。
“子玉,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看在你我从前情分上,我不会对你、对她做什么的。”江出月在他耳畔低语,似是情人间亲昵呢喃,“相反,我还要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江出月,你敢动她!”谢珩低声切齿,总算维持不住那副痴情面具。
江出月并不意外,但心底仍一阵刺痛。
前世她自以为的爱,竟全是笑话。
哪怕一切重新开始,但前世种种,又岂能轻易忘记。
江出月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目中酸涩难忍,但还是被她强压下。
“谢珩,我堂堂江氏嫡女,还不屑做争风吃醋的事。刚何况……”江出月一顿,眸中轻蔑,“还是为了你。”
“你!”谢珩气急,他最恨的就是自己的出身,更恨因为江出月的母家,他永远都要低她一头。明明这并不是江出月的错,但谢珩还是对她满腔怨怼。
江出月拍了拍他面庞,眉黛轻扬,怜爱看他,将前世他与宋棠对自己说过的话原样奉还。
“谢珩,你如今的模样,好像条狗啊。”
谢珩眸色一暗,登时迸出浓重的恨意,像是下一瞬便会扑上去吃了她。
江出月不避不让迎着他目光,平静地像在看一个死物。
她一哂,取了帕子将摸过他脸的手仔仔细细拭了,便随意丢在一旁,起身就要离开。
然她刚迈出一步,手腕便被人死死拉住,力道之大令江出月不由嘶了一声。
她回目,便见谢珩双目猩红拉着她,恨恨道:“江出月,是你逼我的。”
江出月心一突,赶紧扬声:“玉春!”
门外立刻有了响动,只是来人并非玉春,而是一个全然意料之外的人。
一道劲气袭来,谢珩像块破布般被甩到了一旁,若不是身体还在轻微起伏着,简直就和死了一样。
江出月捂着手腕,迟疑着唤道:“……王爷?”
裴清衍微微颔首,瞥了谢珩一眼,淡声:“江小姐怎还与这等人有干系。”
不知为何,江出月从他平直的语调里听出了几分讥嘲之味。
但总归与裴清衍不熟,江出月自然没有向他解释的必要,便只福身:“多谢王爷相助。”
裴清衍轻“嗯”一声,没头没尾说道:“江小姐陪本王走走吧。”
啊?
江出月蓦地抬头,方才凌厉美艳的模样被茫然取代:“王爷这是何意?”
“你既说谢本王,总不能是口头说说罢?”
裴清衍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唬住了江出月,她缓缓点了点头。
这脾气怪的主儿……有些奇怪的要求,似乎并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