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去而复返的两人，两位警官都有些诧异，但张云起并没有和他们交谈，只是点头示意他们去忙自己的事，随后便径直带杨铭进了大楼。
两人很快就在门口的玻璃窗找到了那个房东。
此刻妇人已经醒了，周围也不见那些扶她下来的邻居，脸色惨白，正哆哆嗦嗦的给某人打电话。
张云起屈指敲了敲窗，咚咚的脆响惊扰到妇人，看到杨铭和张云起的一瞬间，身体肉眼可见的一震，脸上也流露出肉眼可见的慌张和不知所措，电话也僵在耳边，好一会才紧张的拉开窗户。
“两位警官，还有什么事吗？”
张云起似乎没有看见妇人惶恐害怕的神色，自顾自问道，“在我们上楼之后，我记得通知过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上去，所以问问你为什么会不顾我的命令上楼。”
妇人明显缩了缩脖子，杨铭敏锐的发现她的眼睛下意识向旁边倾斜，似乎是在躲避张云起审视的目光。
“当时是王金信跑下来告诉我说，两位警官遇到事了，可能有危险，所以我才……”
杨铭笑了笑，“这么说起来，那我们还得谢谢你啊。”
妇人目光闪烁，“警官言重了，我们这些普通人还要依靠你们保护呢。”
杨铭仍旧保持着微笑，没有再说什么。
张云起问道，“你说的那个王金信是这里的住户吗？住在哪个房间？是什么工作？家里基本情况怎么样，这些你都了解吗？”
妇人老老实实回答，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张云起。
“王金信四十多岁，就住在七楼，七零四，家里没别人，是个老光棍，平时就给附近商场做保安，上夜班，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顶楼啊，杨铭默默自语。
张云起也没怀疑，叮嘱了一句，让妇人不要将今天的事传播出去就带头爬楼梯去了。
听着外面的脚步渐行渐远，并逐渐消失，妇人将脑袋伸出玻璃窗观望了一阵，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回到房间后将玻璃窗关上后，才继续拨打刚才没打通的电话。
随着熟悉的数字一个个输入，妇人焦急的喃喃自语，头上也不断的滚落下汗珠，紧握电话的手背上凸现出青黑色的血管。
“快接啊，快接啊……”
短暂的等待之后，电话中终于传来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妈？”
妇人连忙小心翼翼的将手机贴在脸上，似乎是防止声音泄露出去。
从前温润暖和的声音如今变得冰冷无比，但是妇人如今已经顾不上这些感慨了，她焦急的说道，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儿子，是我，是我，你现在身体还好吗？还有后遗症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你到底要说什么？”
“喔，对对对，有正事，有正事，警察查到陈五福了，为……为什么，他的房间里有那样一个怪物，那个怪物为什么又突然消失了？陈五福现在到底怎么样了，那个怪物是不是就是陈五福？你和他经常呆在一起，他……他……”妇人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才问询出声，声音中夹杂着清晰颤抖和害怕，“他变成那样是不是和你有关。”
儿子那头的沉默更让妇人坚定了某些猜测，她不敢相信之前乖巧的儿子经过那群人治疗后竟然变成如此陌生的样子，悲伤，后悔填充在她心头，让她痛苦不已。
许久之后，电话那头才传出儿子平静的声音，这些事情好像是在儿子的意料之中，并不能引起他的情绪变化。
“妈，你现在不要管别的东西了，先跑，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要不然官方会通过你找到我，到时候我会死的。”
儿子平静到冰冷的声音让妇人激动的情绪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她的耳边一片寂静，只留下空洞的回音。
儿子会因为她被官方杀了？儿子会死？
不行！不行！
上一次快要失去儿子的痛苦如今还历历在目，仿佛世界崩塌的恐惧她绝对不要经历第二次！
怎么办？怎么办？
先离开这，对，先离开这。
“好，好，我马上躲起来，马上躲起来。”
临了了，妇人还是犹豫着补充了一句，也不求回应，语气中充满祈求。
“那，我还怎么找到你？”
“我会去找你，不要浪费时间了，快去找地方躲起来。”
挂断电话后，妇人也没打算收拾，可是刚抬头就看到两个梦魇般的身影。
他们不是去七楼了吗？
高个的警官面无表情，眼神锐利，似乎是在审视她的灵魂。
年轻的警官饶有兴趣的歪头笑了笑，冲她眨了眨眼，似乎还有鼓掌礼颂这个母慈子孝场景的冲动，但由于身边的人，不得不克制下来。
妇人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了，逐渐停止流动。
完了……
她听见自己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