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码头,“海鸥号”附近,深坑火场
铁桶内药渣与污血的混合物在火油催动下猛烈燃烧,橘红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黑暗,将赵猛铁铸般的面庞映照得明暗不定。-如`文!网· ~最/薪′蟑?結,哽·歆/哙/黑烟扭曲升腾,带着刺鼻的焦糊与怪异的腥苦气味,融入通州干涸闷热的夜空中。远处灾民营地传来的压抑呻吟,如同这片死亡之地不祥的背景音。
“抓活的!”赵猛的低吼带着淬火的杀意,在噼啪的爆燃声中异常清晰。他目光如鹰隼般扫向亲兵抬桶过来的方向——码头临时堆放废弃杂物的区域。两个鬼祟人影翻找药渣?目标如此明确!这绝非饥民求生,而是有预谋的刺探!
报信的东厂番子身形一晃,已如狸猫般无声无息地没入码头堆叠如山的货箱阴影中。赵猛按刀而立,全身肌肉紧绷,呼吸放得极轻,锐利的目光穿透跃动的火光与浓烟,死死锁定着三号仓的方向。每一秒的等待都如同炭火灼心。对方是谁?为何对药渣如此执着?是冲李大人来的?还是…冲着那能解旱魃之毒、甚至可能抑制瘟疫的神药本身?
时间在焦灼中流逝。突然,三号仓附近传来两声短促而压抑的闷哼,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赵猛眼神一厉,几乎在同一瞬间,那个黑色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折返,左右腋下各挟着一个被反剪双手、堵住嘴巴、仍在徒劳挣扎的人,疾步掠至火坑旁。
“将军,拿下!身手不弱,是练家子,但非军中路数,像是…江湖草莽,或是豪族蓄养的死士!”番子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将两人重重掼在地上。这两人穿着普通流民的破烂短褐,但裸露的手臂肌肉虬结,眼神凶狠怨毒,绝非面黄肌瘦的灾民。
赵猛一脚踏在其中一人胸口,沉重的军靴几乎踩断对方的肋骨,声音冷得像冰:“说!谁派你们来的?找什么?”
那人被踩得眼球暴突,喉间发出嗬嗬的怪响,却死死闭着嘴,眼神里是亡命之徒的桀骜。另一人则拼命扭动,试图用头撞击赵猛的腿。
“骨头硬?”赵猛狞笑一声,脚上力道又加三分,“老子专治硬骨头!东厂的兄弟,给他们‘松松筋骨’!撬开他们的嘴!老子要知道,是哪个混账东西,敢在这时候打药渣的主意!”他深知事态严重,这背后牵扯的,很可能是比旱魃更致命的毒蛇!
番子眼中闪过一丝冰冷,无声地从腰间皮囊里摸出几根细长泛着幽光的钢针。
就在此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密集的鼓点,敲碎了通州码头死寂的夜空!蹄声迅疾、整齐,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直冲“海鸥号”停泊的方向而来!
赵猛猛地抬头,望向声音来处——京通官道的方向。不是戚光将军的斥候,戚光的骑兵蹄铁声他熟悉。这蹄声更轻、更快,透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急迫!
“戒备!”赵猛厉声下令,暂时顾不上审问地上两人。所有亲兵瞬间握紧刀柄,弩箭上弦,警惕地望向黑暗的官道尽头。火坑依旧在燃烧,映照着众人紧张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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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号”货舱**
舱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血腥味和蒸汽冷凝水的湿气。艾德里安小心翼翼地将一块浸了温水的干净布巾敷在李岩滚烫的额头上。!幻/想′姬\ !更¢歆^醉!快′李岩的呼吸依旧微弱,但比起之前那令人绝望的游丝,已平稳了许多。颈侧的脉搏虽然细弱,却如同坚韧的藤蔓,顽强地搏动着。
墨衡靠在角落,脸色苍白如纸,额角布满细密的冷汗。赵猛离开后,强撑的精神松懈下来,那股源于强行解析金色药液、过度消耗心神的眩晕与虚脱感,如同无形的巨浪,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更让他心悸的是视野边缘那挥之不去的重影,以及指尖传来的细微麻木感。他闭上眼,试图调匀呼吸,但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敲打脆弱的鼓膜。
“墨大人,您需要休息,真正的休息!”艾德里安忧心忡忡地递过一杯温水,“李大人这边,我会寸步不离地守着。”
墨衡勉强睁开眼,接过水杯的手微微颤抖,几滴温水溅落在衣襟上。“谢…谢谢艾先生。”他的声音嘶哑无力,“李大人…不能有失…通州的水…水渠…”他脑子里依旧盘旋着通州干裂的大地和无数双渴求的眼睛。
“水渠会有的!您已经创造了奇迹!”艾德里安试图宽慰他,但自己心中的忧虑丝毫不减。他走到舷窗边,望着外面深沉的夜色和远处灾民营地影影绰绰的火光,压低了声音:“墨大人,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李大人颈部的伤口…还有那些药渣…在这样炎热、肮脏的环境下,鼠疫…或者其他的瘟疫…太容易滋生了!一旦爆发…”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充满了恐惧。作为经历过欧洲黑死病阴影的医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瘟疫的恐怖。
墨衡的心猛地一沉。药渣!赵猛亲自去处理了,应该…没问题吧?他刚想说什么,突然——
哒哒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如同骤雨般由远及近,瞬间打破了货舱的凝滞!蹄声在“海鸥号”船舷下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