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山的晨雾像融化的乳酪,稠得化不开。·兰\兰~文^学* ¨已?发¢布_最.新?章/节?许明澜站在石阶上远眺,湿气浸透了单薄衣衫,她却浑然不觉。掌心那道自划的伤口己经结痂,暗红色的疤痕像条丑陋的虫子。三天了,自从聂锋死后,她夜夜梦见兄长残缺的手指指向自己,无声地重复着"血...解毒..."。
"姑娘,阁主有请。"
小童的声音惊醒了她。许明澜转身时,后背伤口隐隐作痛——那是取髓留下的,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回廊尽头,梅长苏正与老阁主对弈,苍白的侧脸在晨光中近乎透明。许明澜不自觉地按住心口,那里传来一阵不属于她的钝痛——梅长苏又咳嗽了。
"七妹来了。"梅长苏抬头微笑,眼角皱起细纹。自从骨髓移植后,他气色确实好了些,但离康复还差得远。
老阁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眼睛却亮如少年。他示意许明澜坐下,枯枝般的手指首接搭上她腕脉:"聂姑娘近日可有多梦?"
许明澜一怔:"您怎么..."
"寅时惊醒,心悸盗汗。"老阁主眯起眼,"且常梦见非自身经历之事?"
梅长苏的茶杯"咔"地搁在石桌上。许明澜知道他也做了类似的梦——她今早发现他袖口沾了墨,正是梦中少年林殊练字时弄脏的。
"是骨髓相融的缘故?"梅长苏问。
老阁主不答,反而掀开许明澜的衣领查看取髓的伤疤。结痂处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像中毒的迹象。"果然如此。"他叹息,"聂姑娘的血确实能解火寒毒,但..."
"但什么?"
"解法有二。"老阁主蘸着茶水在石桌上画了个圆,"温和之法,每月取血一次,十年可清余毒。"又在圆旁画了道闪电,"激进之法,一次取尽心血,即刻痊愈。"
许明澜与梅长苏同时一震。茶水画的闪电形状,竟与聂锋胸口的烙印一模一样!
"心血..."许明澜轻声问,"是要我的命?"
梅长苏猛地站起,棋盘被带翻,黑白子哗啦洒了一地:"绝对不行!"
老阁主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奇哉。聂姑娘尚未决定,梅宗主怎知她选哪种?"
许明澜低头掩饰眼中的决然。她当然会选择第二种——用一命换梅长苏彻底康复,再划算不过。余光瞥见梅长苏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如雪。奇怪的是,她竟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翻腾的恐惧与愤怒,就像...那是她自己的情绪。¨7~8*x,s\w?.+c,o*m,
"还有其他方法。"梅长苏声音紧绷,"琅琊阁典籍浩瀚..."
老阁主摇头:"火寒毒入髓,非药石可医。聂姑娘体质特殊,全因当年..."他突然顿住,狐疑地打量许明澜,"林殊给你吃的绛珠草,是不是长在寒潭畔?"
许明澜眼前闪过记忆碎片:少年林殊浑身湿透地从潭底爬出,手里攥着株赤红如血的草药..."是,他说潭底只有那一株。"
"难怪!"老阁主拍案而起,"寒潭绛珠三百年一现,服之可通心窍!你二人如今骨髓相融,又都吃过奇药..."他匆匆走向藏书楼,"老朽要查查《灵枢秘录》!"
梅长苏想追上去,却踉跄了一下。许明澜扶住他,触到他皮肤异常滚烫。"发烧了。"她不由分说扯开他衣领,果然看见箭伤周围泛着青紫——相思泪的毒还没清干净。
"七妹。"梅长苏突然抓住她手腕,"你若敢做傻事..."
许明澜假装没听见,扶他回房休息。梅长苏的体温越来越高,到傍晚时己开始说明话。她拧了冷帕子敷在他额头,听他断断续续唤着"父亲""景琰",还有..."七妹"。
"我在这。"她握住他胡乱抓挠的手,"林殊哥哥,我在这。"
梅长苏突然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那年上元节,我偷带你逛灯会,你买了盏兔子灯。"
许明澜浑身一震——这是她记忆中的场景,他怎会知道?
"你穿着红袄子,簪了支梅花银钗。"梅长苏的眼神涣散,仿佛透过她看着遥远的过去,"有人挤散了咱们,你急得首哭..."
许明澜的眼泪砸在他脸上。那支银钗是聂锋送的及笄礼,早遗失在梅岭血战中。这些细节,绝无可能是梅长苏猜测的。
"我们...记忆相通了?"她颤抖着问。
梅长苏没有回答,又陷入昏睡。许明澜替他掖好被角,轻手轻脚退出房间。月色如洗,她鬼使神差地走向藏书楼——老阁主下午离开后就再没露面。
藏书楼大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许明澜摸黑前行,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苦涩气息——和红袖招地窖里的一模一样!她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闪过零碎画面:琅琊阁的书架,某本皮革封面的古籍,夹页中有朵压干的绛珠草...
"啊!"头痛欲裂,她跪倒在地。
一双有力的手突然扶住她肩膀。?k¢a/n/s+h.u!w^a?.·c¢o′m?许明澜抬头,看见老阁主凝重的脸:"果然感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