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的夜色像一块厚重的丝绒,将城市层层包裹。?8+1!k*a~n*s!h′u+.·c¨o·m^
薛功灿站在酒店露台的栏杆旁,指间的香槟早己没了气泡,变成一杯温吞的金色液体。商务晚宴进行到一半,他便寻了个借口溜出来透气。
玻璃门内,觥筹交错,西装革履的商人们正在高谈阔论。他的助理不时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但他只是微微摇头,示意自己需要再待一会儿。
——不对劲。
自从济州岛回来后,他就时常走神。文件看到一半,眼前会突然浮现一片橘子林;开会时,耳边会莫名响起钢琴声。最荒谬的是昨晚,他在家中煮咖啡,水沸腾的声音竟让他想起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
"真是见鬼了。"他低声咒骂,将香槟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露台另一端突然传来钢琴声。
薛功灿的手指猛地收紧,玻璃杯差点脱手而出。
——是那首曲子。
德彪西的《月光》,和那个叫姜雨眠的女孩弹的一模一样,连指尖力度的变化都如出一辙。
他循声走去,穿过半个露台,看见一架三角钢琴静静摆放在角落。弹琴的是个年轻女子,背影瘦削,长发盘起,露出白皙的后颈。
不是她。·兰.兰′文!学` ′最*新~章.节-更`新*快?
薛功灿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他转身欲走,琴声却戛然而止。
"您也喜欢德彪西?"
女子回过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妆容精致,笑容标准。
"只是偶然听过。"薛功灿礼貌地回应。
"要试试吗?"女子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半个琴凳,"听说薛社长钢琴弹得很好。"
薛功灿皱眉:"你认识我?"
"金理事刚才介绍过您。"女子微笑,"我是大韩航空的乘务长,朴敏珠。"
他这才注意到她胸前的名牌。出于礼节,他在琴凳另一端坐下,手指虚悬在琴键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薛社长想弹什么?"朴敏珠问。
薛功灿的指尖无意识地按下几个音符——是《月光》的开头。朴敏珠立刻会意,配合着弹起伴奏部分。
但不对劲。
琴声在空气中流淌,却像隔了一层毛玻璃,怎么都达不到那个午后,在橘子林旁的民宿里听到的那种清澈透亮。
弹到一半,薛功灿突然停下。
"抱歉。"他站起身,"我还有事。"
朴敏珠的笑容僵在脸上。a:5D4.看¥书%?D -{?追D最?新1_章a\°节§:薛功灿己经大步离开,背影透着不容靠近的冷硬。
回到济州岛是三天后的事。
薛功灿告诉自己,这次提前回来只是为了检查度假村的施工进度。但当车子驶过"海音居"的路牌时,他的手指还是不受控制地敲了敲方向盘。
民宿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几件白色床单在晾衣绳上随风飘荡,像几片柔软的云。
他鬼使神差地停下车,推开栅栏门走了进去。
"有人吗?"
没有回应。
薛功灿站在院子里,忽然注意到角落的钢琴室窗户开着,白色纱帘被风吹得高高扬起。他走近几步,看见琴盖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乐谱,旁边是一杯喝到一半的柠檬水,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人刚离开不久。
他正犹豫是否该离开,一阵清脆的笑声从后院传来。薛功灿绕过主屋,看见雨眠正蹲在菜地里摘小番茄,草帽歪戴着,露出半边晒得微红的脸颊。
她身边站着徐正雨。
画家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肘,正弯腰帮雨眠提着篮子。两人靠得很近,徐正雨说了什么,雨眠笑得肩膀首抖,手里的番茄差点掉在地上。
薛功灿站在原地,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薛先生?"
雨眠先发现了他,惊讶地站起身,草帽被番茄藤勾住,差点掉下来。徐正雨眼疾手快地替她扶正,手指在她发间停留了一秒才收回。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薛功灿眯起了眼睛。
"路过。"他生硬地解释自己的出现,"来看看施工进度。"
雨眠擦了擦手,小跑过来:"要喝点什么吗?我刚榨了西瓜汁。"
她的鼻尖上沾了一点泥土,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整个人鲜活得像刚摘下来的番茄,还带着阳光的温度。
薛功灿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谢谢。"
徐正雨慢悠悠地跟过来,手里还提着那篮番茄:"薛社长对民宿业也有兴趣?"
"家族产业。"薛功灿简短地回答。
"真巧,"徐正雨笑得意味深长,"我也是家族产业——我父亲是画廊老板。"
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紧绷。雨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要不要尝尝番茄?"她举起一个红得发亮的小果子,"刚摘的,特别甜。"